卷四:眾裏尋他千百度 一百三十九、眉目初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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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上半夜忙著照顧他,鄭逍一直沒睡,她已經有很久沒熬夜了,突然這麼一下子,確是適應不來。索性那廝下半夜退了燒,好讓她在軟塌上一覺眯到日上三竿,再睜眼,便見他倚在床頭,夙鶯正喂他吃東西。
“公主醒了?”後者莞爾,“昨夜公主也不叫醒奴婢,瑤妝那死丫頭又去歇息了,害得公主累了一夜。”
鄭逍不以為意聳肩一笑:“不妨事,殿下的事便是本宮的事,隻要殿下好了,誰服侍不都一樣~”
“自然是不同的,”對方起身放下碗勺,不卑不亢正色辯解,“公主是主子,主子勞苦,奴才豈能自顧安逸?奴婢回去便好生訓誡那丫頭,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偷懶。”
鄭逍聽這話覺得心裏不舒服,隻暗道,瑤妝雖是夙鶯的親妹妹,如今卻也是她的貼身侍女,訓誡這種事哪有她淩駕於主子之上來的?況且對方一定要強調尊卑關係,說得好像是她不懂體統,壞了宮裏規矩一般,簡直不是訓誡瑤妝,倒像是在訓誡她了。
怪我嘍?
如是一想,鄭逍心下不悅,又想先前揣測夙鶯對沈桓修有意,這才會處處看自己不順眼,敢情拿她當情敵了。
心裏不爽,卻見那廝一臉似笑非笑看著她二人,礙於顏麵索性不予理會。鄭逍繼而起身叫瑤妝給自己打熱水去,待洗漱更衣完畢,便自行出門去了。
想她也是要事纏身的人,何必和一個小人計較——鄭逍走至一處,遠遠看著那座荷塘,綠油油的荷葉三三兩兩簇擁,露出的水麵部分依舊水波不驚,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從花壇中找了塊碎石,遠遠丟進池中,除了偶有幾道漣漪,什麼動靜也沒有。此時正有宮人經過,鄭逍衝她勾勾手讓對方過來,隻問那趙子勰身體可還好,聽說隻打了幾個噴嚏便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昨日他親身涉險,想必今兒個還心有餘悸,鄭逍沒忍心去問,倒是叫人準備了些糕點,一同帶去玉祥閣。
“先生,您看此處,學生可有誤解?”走近房門口,李綱謙遜的求教聲便時而傳出,鄭逍一如既往在屋外偷聽。
趙子勰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異樣,有侍女從裏頭出來,愣是被門口的人下個正著,定睛一看是她,這才輕撫胸口委身請安。屋內二人抬眼循聲望去,見她一臉欣慰似是老母親的神情,不禁側目。
趙子勰率先會意,旋即點頭隻客氣道:“公主快請進。”
鄭逍眼神示意那宮女,後者將食盒放在一旁方桌,便見她蓮步輕移莞爾:“先生辛苦了,這些是讓膳房準備的點心,趁鮮嚐嚐吧。”說著,她徑直上前替他打開食盒,裏麵玉白瓷盤上躺著幾塊玉兔形狀的糯米糕,玉兔頭部還點了兩點血紅當作眼睛。
趙子勰見這糕點做得栩栩如生,一時竟毫無食欲,隻無奈蹙眉輕笑:“倘若隻是尋常方糕,在下還有意嚐上一塊,隻是精致如此,在下難免於心不忍。”
鄭逍語塞,心想他還真是富有愛心,當下訕笑,忙讓李綱先吃一塊。熟料後者見勢果斷搖頭:“先生不吃,奴才也不吃,公主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你這是什麼話,”鄭逍麵不改色咧笑,“讓你吃就吃,多吃點長得高,不至往後不長個,可是娶不到媳婦兒的。”
李綱聞言不禁羞赧垂首,支支吾吾也不知說了什麼,趙子勰見他實際是想吃的,這才擺手一笑:“既然公主一片好意,咱們也不好辜負,還是吃吧。”
這些文人思想實在令人費解,不過吃個東西,還推三阻四,又礙於情麵不得不吃。本來一件簡單的事兀地變得複雜,鄭逍不禁心下大囧,隻好皮笑肉不笑看他師徒二人如捧至寶捧著玉兔糕,先是仔細打量一圈,再張口品嚐。
趙子勰吃了半口,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旋即將剩下半個塞進口中,突然不顧形象脫了鞋襪,遲疑片刻便一把擼起褲管。鄭逍不明所以微怔,順著他目光看去,眼見一片觸目驚心。
兩條還算光潔的小腿肚上一片淤青,又夾雜數道青紫爪印。鄭逍大驚失色,神情複雜抬眼,也見對方一臉凝重,不禁緘默。
這鬼玩意兒一日不除,終會釀成大禍,她本想再拖延兩日,等那廝好得差不多,讓他調動司水監人手,定是比她著手好辦得多。隻是每每一想那座曾經供人賞遊的荷塘底下有隻狩獵的害人精,總安不了心。
鄭逍好生勸慰那趙子勰,又讓李綱跟著先生仔細研習功課,便回寢殿找沈桓修。那廝早便不知去向,見了瑤妝一問,才說去上早朝了。
還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不過是群臣會議,到了皇帝那裏也是“有屁快放,沒屁各回各家”,請個假就好,何必這麼認真。不過依那廝的性子,倘若帶病上朝能讓皇帝青眼相加,就算斷手斷腳,怕是爬,他也要爬過去的。
“班揚!”鄭逍抬頭看見房頂上枕臂躺著個人,不禁吊嗓叫道,“怎麼不跟著殿下,不知道殿下身體抱恙麼?”
孰知對方麵無表情側目看了她一眼,之後又充耳不聞轉過臉去,根本不買她的賬。這小子死心眼,認定一個主子,旁人的話他都不聽,也不知沈桓修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平日沒見他的什麼好處,卻非得對那種奸邪狡詐之人死心塌地。
瑤妝上前正想搭話,孰料右手邊來一人,隻坑頭屈身道:“啟稟公主,司水監的人手已到,還請公主過去。”
“這麼快就到了?”鄭逍側目,“可本宮分明還沒遣人去知會一聲——”
“回公主,殿下今早出門前已經遣人去說了,還交代奴才們好生侍奉公主,不得丁點閃失。”
鄭逍最近越發懷疑自己聽力有問題,定定打量對方半晌,卻見他一臉正經不像是在杜撰,這才算信了他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