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亂花漸欲迷人眼 四十二、突發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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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離莫相忘,且行且珍惜。
沈桓修躺在宦央蓉的溫柔鄉裏,耳邊卻反複響起這兩句,算是那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好意勸解的說辭。他深知,隻要臧佑兮活著,就絕不原諒那個賜死他生父的男人。他的確不能太過自私,因為倘若失去臧佑兮,他是想不出第二個人和“朋友”沾邊了。
“殿下,”宦央蓉溫柔地打斷他的出神,眼裏閃著水波,“聽聞八殿誕辰在即,那日妾該穿什麼應景?”
沈桓修聞言輕笑,不禁低眉看她:“一絲不掛最應景,”說著,他便起身自行穿戴,又有夙鶯進屋悉心服侍,臨走前隻湊過去輕拍她臉道,“乖乖待在玄青宮,哪兒也莫去~”
他對鄭逍莫名好奇,一早便往正廂趕去,奈何不見人影。在院裏掃地的丫頭畏手畏腳上前稟告,說她和瑤妝前一刻剛去柴房,自告奮勇要去叫她們回來。
“不必了。”沈桓修抬手一揮,二話沒問徑直往那裏去,心中隱約摸得到底,隻覺一陣好笑。
“這個行嗎?你嚐嚐……”鄭逍的聲音從柴房傳出,沈桓修駐足在外,絲毫沒有進門一探究竟的意思。
所謂君子遠庖廚,他覺得為了強調自己的身份地位,有必要和這間屋子保持距離。這時,一個圓頭滑腦的小孩從屋裏跑出來,看見他又轉身跑回去,沒過一會兒,便從門裏探出一個中年男子。
江永安一巴掌拍在江士奴頭上:“你這孩子,連殿下都不認得,”說著,他又趕忙屁顛屁顛跑上前憨笑道,“殿下難得光臨此處,奴才有失遠迎,實在失敬,還望殿下恕罪。”
“無妨,”沈桓修無謂擺手,又抬眼往他身後看去,“她在裏麵作甚?”
江永安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立馬畢恭畢敬道:“公主現下正研製美食,說是作為八殿誕禮。”
“叫她出來。”
江永安矮身連連點頭:“哎,奴才這就去~”
方才江士奴跑進來說外麵有人,鄭逍沒放在心上,這會兒江永安說是二殿下找,她這才停住手上動作,莫名其妙道:“讓他進來唄,我這裏忙著呢~”
“啊?”江永安聞言一震,“這萬萬不可!”他連忙擺手張皇解釋,“殿下乃萬金之軀,又是男兒身家,怎能入得如此汙穢腥潮之處?殿下若是知道您這麼說,定要氣惱了~”
“這麼矯情?”鄭逍半信半疑斜瞥他,“你們不都是男兒身麼,怎得你們能進來,他不能?”
“這不能比,”江永安婆婆媽媽地“哎呀”一聲,躬身懇求道:“我們這些草民糙慣了,自然與殿下不同,您姑且先去見殿下,回頭重拾手頭活也不遲。晚了,晚了殿下該是要怪奴才辦事不利了……”
“公主——”瑤妝輕輕拉她袖口,為難道,“江叔說得不假,殿下是萬萬不得踏進庖屋半步的,您還是等等再忙,先去見殿下吧~”
鄭逍一臉無語用清水把手洗幹淨,隨意擦了擦便晃晃悠悠往門外去,眼見那人像尊雕像杵在樹下,不免一本正經揶揄:“喲~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瞧您一身貴氣,金光閃爍,光臨此處不免自降格調才是~”
“你在做什麼?”對方忽略她欠揍的語氣,神情悠然。
鄭逍漫不經心咂嘴:“在做吃的啊~”
“本宮知道,”沈桓修好性子揚唇,“本宮是問你在做什麼菜肴。”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桓修直視她一臉狡黠,不禁輕蔑道:“罷了,量你也做不出什麼稀罕口味,與其屆時丟人現眼,不如聽從予的,贈他百兩黃金。”
“哦。”鄭逍懶得和他辯解,旋即轉身往夥房裏走,前者見她似是漠視不免惱火,剛欲開口責難,便見她又從屋裏出來,手上端著盤金燦燦的東西。
鄭逍把盤子往前一遞:“嚐嚐看吧~”
沈桓修低眉一瞥,隻見那盤黃澄澄的條狀物泛著油光,上麵還沾著紅色醬汁,不免掩鼻嫌棄道:“此物賣相極差,本宮不吃,你還是拿回去吧。”
“哪裏賣相差了,”鄭逍沒好氣回他,抬手就拈了一根送進嘴裏,大大咧咧嚼巴嚼巴,並心滿意足歎了一聲,“一看你就沒吃過,老八也未必有所見識。”
“免了,”沈桓修嘴角抽搐盯著那盤東西,一臉鄙夷道,“你這副吃相倒是與豬無異,配上豬食正好。八弟的事,你不用操心,切勿再拿這種東西倒人胃口。”
“是麼,”鄭逍故作氣惱瞪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說我是豬,那你是什麼?”
沈桓修頭一次被她頂嘴,張口便欲怒罵,誰知對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盤中拈起一根便朝他嘴裏塞,氣得後者張目欲裂險些跳腳,剛要一並吐出,忽而頓身,一臉不可置信看她。
鄭逍一看,心中了然,不免仰臉得意笑道:“怎麼樣,不幸得以品嚐豬食,殿下作何感想?”她痞痞站在旁邊得瑟,眼睜睜看著對方喉頭上下鼓動,方知答案。
沈桓修忽略腳上疼痛,忽而正色沉聲道:“你做的?”
“難不成是殿下做的?”鄭逍咧嘴輕笑道,“說什麼賣相差咯,豬食咯,結果還不是吞進肚裏了~”隨後她又自顧拈了一根放進嘴裏,邊嚼邊撇嘴,“我就算再不濟,你也別隔著門縫把人看扁了。”
“本宮方才沒細嚼便吞咽入腹,”沈桓修麵上莫名一紅,視線硬生生轉向別處,“不知其中風味。”
“哦~~~~”鄭逍得逞一笑,“莫不是覺得好吃,羞於顏麵不忍說出口?”
“太過油膩,酸鹹混雜。”
剛才還說不知風味,這廂又清楚得很。鄭逍把這幾個字自動翻譯成“酥軟糯香,酸甜可口”,況心知這家夥心高氣傲不願承認,繼而把盤子湊到他麵前,無謂一笑:“哦,那您就賞光,再來一口罷~”
沈桓修聞言不禁斜眼在盤子上輕掃而過,正色道:“去拿箸子來。”
“用不著,”鄭逍知道他意指何物,不免大驚小怪看他,“方才也是我用手拈的,能有多髒?”此人實在令人無語,她長這麼大,還從沒聽說過非得用筷子吃薯條的。
“方才是你自作主張,”沈桓修一臉波瀾不驚,“想讓本宮賞光,便拿箸子來。”說完,他就仰頭負手在側,又像尊雕像一動不動了。
“我去……”讓你吃個東西這麼難,好像別人求著你一樣。剛才裝逼不進廚房就算了,這會兒給個顏色就開染坊——嗬,賤人就是矯情。鄭逍一腔耐心幾欲耗盡,隻為自己日子好過,硬生生把“不吃拉倒”憋進肚裏,轉而姿態誇張給他躬身行了個禮,隻咧笑順從安撫道,“妾身遵命,妾身這就給您拿去,還請殿下在此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