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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是個聞所未聞的新情況，司諫眯起眼睛盯住齊顏，像在確定真假，一旁的王越忍不住插嘴：“以我跟他認識20年的時間起誓，涉及到沈涼風，他從來都是百分之一萬的認真。”
    “說你的交換條件。”司諫收回瞪視的目光，擺出公事公辦的姿態。
    “打給他”，齊顏瞟了瞟司諫放在幾案上的手機：“你不要說話，我來說。他見不見我，應該由他自己決定。”
    紀瀾、錦惠和司諫同時抬手看表，他們都戴著雙表盤的手表，而小的那個，永遠指向沈涼風所在的時區。紀瀾點點頭：“下午兩點。打吧。”
    此時國內是晚9點，齊顏由此斷定沈涼風身在歐洲。
    司諫熟練地按下快撥鍵和免提，接通聲響過兩聲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司諫。”
    時隔7年多，再次聽到這個印刻在心底的嗓音，齊顏一時思緒萬千，竟開不了口。直到那端略帶疑惑地又“喂”了一聲後，他才艱難地清清嗓子，語調失真：“涼風，是我。齊顏。”
    沉默。
    等了10幾秒，齊顏確定得不到回話，再度開口：“我想見見你。”
    沉默。
    又過了半分鍾，就在大家都以為斷線了時，那邊的沈涼風忽然說：“好。把電話給司諫。”
    “我在這兒。紀瀾和錦惠也在。”
    “出了什麼事？”
    兩個女子齊齊搖頭，司諫於是湊近話筒：“應訴發布會，我們認為你親自出席比較好。”
    “稍等。小東。”
    電話似乎拿遠了些，聽得模模糊糊，像是沈涼風在和另一人對話。片刻後，他又回來：“我們明天回京。錦惠，通知媒體，發布會定在晚上7點。”
    “好的。”
    掛機後王越偷眼看齊顏，發覺這位拿過兩次金曲獎、近十次國際國內最佳男主角、男配角獎項、開過多場萬人演唱會、見慣大場麵、任何時候都寵辱不驚、雲淡風輕的男人，此刻那副極度緊張、忐忑後驟然放鬆的神態，如此陌生，見所未見。
    這邊紀瀾則細細地向錦惠交待：“先打給向田，他上個月升任《民聲》的新聞部主任，讓他最好自己來，再帶兩三個記者，坐在最前排，至少四次提問機會。其他媒體你看著請，叫他們一定派立場端正的人來，不要提什麼八卦的問題。”
    “是。”
    他們的對話齊顏已聽而不聞，這一刻他既想時間快進，馬上就到第二天，又想時光停駐，留在沈涼風說“好”的那個瞬間。
    他的思緒飄回到數月前，晟光機場專用停機坪。那時他受大企業邀請，與他們同機飛赴離島參加活動，登機前正碰上另一架專機降落，機身上“躍騰集團”的LOGO分外醒目。一刹那他就像被施了咒語定住，邁不開步。幾分鍾後，一行人走下舷梯，中間那人身著墨藍色定製西裝，身姿挺拔，存在感強到同行的一眾精英都成了背景。他稍稍低頭，看著階梯，一步步往下走。那是沈涼風，被歲月如此厚待，麵容仍如少年，隻是剪短了頭發，露出額頭。他仿佛感覺到遠處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抬頭望向齊顏所在的位置，那眼神比年少時更淩厲。看清對方的那一下，他微微吃驚，轉瞬又變得不動聲色。隻兩秒，沒有多餘的對視，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更不可能招呼示意。但齊顏就是覺得，這兩秒足夠了。夠他跨過許多年來的傷痛、不忿，夠他證實當年的種種揣測，夠他看清沈涼風深埋著的諸多苦衷。
    也是在那兩秒，他真正意識到，近8年來，他從未忘記過沈涼風，甚至從未停止過愛他。
    他們最初相遇時齊顏15歲，在本市最好的中學，科大附中讀初三。9月1日開學那天下午，夏季的暑熱尚未完全退卻，但初秋的微風陣陣吹拂，天氣宜人。齊顏心不在焉地聽著數學課——課堂上的內容對他而言實在太過簡單，他根本提不起興趣，昏昏欲睡。那時教室門突然被推開，班主任走進來，身後跟著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埋著頭，隻看得到一叢黑得發亮的頭發。班主任打斷數學老師的講課，走上講台說：“這是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他叫沈涼風，剛從美國回來，希望大家幫助他適應這裏的學習生活。”
    同學們熱烈鼓掌歡迎新生後，班主任安排座位。齊顏是全班最高的男生，單獨坐在最後一排，於是跟他幾乎一樣高的沈涼風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他同桌。待他背著書包走近，齊顏才看見他有張極其俊美的臉，皮膚白皙，鳳眼狹長，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著，一看就是很不愛說話的樣子。
    慢慢相處下來，齊顏發現這個沈涼風竟然和自己有許許多多共同點，比如理科和英語都好得出奇，比如都喜歡並擅長打球，比如在政治課和曆史課上經常睡得昏天黑地。也比如都長得又高又帥。但也有諸多不同。齊顏不僅學習好，人緣也好，而沈涼風總是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深交。不少人私下裏吐槽他又冷又傲，唯獨齊顏覺得他有趣得很，把逗他講話當成一大樂事。
    他倆都被選進了奧賽培訓隊和校籃球隊，交集涵蓋了在校的每天12個小時。後來也一同考上了附中的高中部，仍是同班及同桌……
    齊顏的回憶到此中斷，因為王越推他：“還在發什麼愣？他們要走了，我們也撤吧。”
    這時齊顏總算想起了自己在哪兒，他衝望著他的幾人撓撓頭：“不好意思，走神了。”
    直到坐上保姆車，他才湊到王越耳邊，小聲說：“我剛剛在想，到目前為止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天。”
    “哼”，王越翻個白眼：“不就是你遇到沈涼風那天？秀恩愛也考慮一下我們單身狗的心情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