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震怒海神的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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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我又被瘋狂的黑暗們拉回了原來我所處的這個四維度空間,我就像是一個靈體一樣,漂浮在半空中,看見天空中的烏雲堆積得越來越厚重,五重雷擊已經掠過大地上我那具被四隻巨人的手死死束縛住的肉軀,但是不安的閃電蛟龍仍在低垂的烏雲中不安翻滾,搖曳,絲毫沒有退去的意思。在遠處的大海上,藍色的海被天際垂下來的烏雲染成了恐怖身後的黑色,海麵下正不安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音,好像一個沉睡在海底的巨人的喘息,更遠處,那些出海打獵的小漁船在海浪中隨風翻滾,船上的漁民嘶聲力竭,迎著一波一波的黑色浪潮,向他們的女神彌合和彌合產下來的怪物章魚神祈求平息這大海的憤怒。
轟隆隆咕嚕嚕——
出來了!
一根蛟龍一樣的鋼鐵肉腕,突破了黑色的海麵破水而出,它的上麵有著一排整齊的肉色吸盤,吸盤內布滿了巨大的利齒,吸盤內不斷湧出海水,還沒等我仔細觀察,又有兩根黑色的鋼鐵肉腕跟著第一根肉腕的勢頭擊破海麵指向天空。任憑那些渺小的漁民在他們的小舟上如何祈禱祈求,黑色肉腕破海時掀起的通天浪潮毫不留情將那些螻蟻般的人類卷入了深不可測的大海深處。
七八根黑色的巨腕,在離大陸的海平麵處不安扭動,它們是如此龐大,以至於都快從海麵上聯結到天空中的烏雲了,烏雲內那些翻滾的紫金蛟龍有時候打甩在那些巨腕的身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觸電聲,那些黑色的巨腕掛著濕濕嗒嗒的海水,絲毫就不受那些碗口粗的閃電的影響,依舊按照著自己的節奏慢慢搖擺著,仿佛在跳一種隻有章魚才會明白的舞蹈一般。
大陸上,那對神使已經沒有心情管已經基本死透的我了。那神使少女焦急道:“糟糕啦,無髦師兄,你的‘術’破壞力太大了,把在海底沉睡的坐峭給驚動上來了,如何是好?”那神使少年此刻不慌不忙,將已經昏迷不清的大萌拖到自己的馬背上,又用麻繩將她牢牢綁在他的馬後座上,還順手捏了一把她那雙懸掛在馬屁股上的大白腿,才回過頭滿不在乎道:“有什麼好著急的,此刻離坐峭上陸還有一會兒時間,我們騎著馬能跑多遠是多遠,這附近有不下百個小村莊,你說坐峭是窮追著我們兩個人不放,還是先去附近的大陸上找幾個村莊美餐一頓?”
那神使少女急得都要敲頭了:“師兄!坐峭被我們從沉眠中驚醒,比祭祀的時間提前上岸,可是要大開殺戒的啊!我們回到月神殿,怎麼和大祭司解釋為什麼今年這片島嶼附近會死這麼多人!”
眼下遠處那隻深海巨獸搖曳著它通天的黑色觸手,正在慢慢逼近這座大陸,無髦也沒有時間和她廢話,勒起馬鞭,冷笑道:“不過是一群祭品罷了,談什麼人!和圈養的豬,下蛋用的雞又有什麼區別?就算整個大洋洲的祭品都死光好了,又怎麼有我們月神殿的人的性命精貴!大不了去其他大陸再搶一點祭品好了!”
這兩對神使帶來的七八個白衣人跌跌撞撞跑向他們的方向,哭喊道:“神使不要丟下我們!我們是最最虔誠的彼岸教徒,從來沒有生過一絲違逆之心,不想讓我們被章魚神吃掉!”這兩對神使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那神使少女對準他們,伸出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古怪的咒文,那幾個白衣人好像重量忽然加重了數十倍,一個個不得不停止了奔跑的姿勢,極其吃力地行走在土地上,在他們留下一串厚重的腳印。
他們汗流滿麵,瞪大了眼眶眼睜睜地看著那兩個神使揚馬離開。
我轉過頭,將我的目光流離到那具我遺留在這個世界的“身軀”,此刻的“我”已經沒有任何意誌了,緊緊閉著眼睛,麵若死灰,不動,也不知疼痛,那四隻從大地上升起的巨掌卻仍然忠心耿耿一動不動死死抓著那個“我”的四肢,絲毫沒有因為那兩個神使的離去而有所鬆懈。遠遠看上去,那四座由土壤組成的厚實手掌和安詳睡在手掌中的“我”,仿佛一座抽象派的藝術品。
我轉過頭,那個黑袍少女也已經走下了她的玉白色王座,她宛如空氣一般穿過了此時我的意誌所站的位置,卻並沒有理會我,而是輕輕擺動著她黑袍下光滑的長腿,無聲無息徑直走向我的屍體的位置。
她很快便走到了我屍首旁邊,低下她的胸膛,伸出手溫柔地抱住那四隻巨掌之上的“我”的屍首的頭顱,小心翼翼地左右搖擺查看,不出一會兒,她又站了起來,漂浮在半空中,一隻手攬住自己的腰部,另一隻手手肘支撐在橫著的手臂上,嬌小的手掌托住自己的下巴,閉著眼睛想著什麼。
正當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的時候,她忽然睜開了她黑漆漆的眼眸,竊笑了一下:“凡人,汝之所願是什麼,吾忘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張口說話,她就自言自語接了下去:“好了,是力量,對吧。能夠超越至高空間之神族之力量,壓倒未來神界所有時空線上唯一之統治者帝釋天之力量。真是個任性至極的願望啊,凡人。”
“那麼,凡人,汝的願望應該從哪裏開始呢。”
在下一刻,她潔白如雪的手就從黑色的長袍中抽了出來,探入我那已經死去的身軀,將一個散發著刺眼的金光,猶自在她手中不停轉動的橢圓形光狀物體取了出來——
這,便是神核的樣子嗎?
即使我心裏早有準備,當親眼看到我的神核被人從體內取出來時,仍然不免心中一凜。這就好像是你親眼看著有人在手中捏著你紅通通的心髒,甚至還在一伸一縮一樣,這種視覺衝擊感絕對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就能不被震撼的。更何況,我現在這個神核在那魔界的少女的手中,正以規律的速度一閃一暗一閃一暗,並且閃得頻率明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慢。若是近距離仔細觀看,還能發現,那個橢圓形光狀物體的本身早已經千瘡百孔傷痕累累,上麵觸目驚心地布滿了無數裂縫和傷口,其中最粗最大的裂口有小臂粗,我的半個神核都差不多都報廢了!隻不過它自身旋轉的速度極其快,再加上散發的光芒十分刺眼,才使人粗看一眼有一種還是“完好”的感覺。
任何一個稍微有一點點常識的神族都知道,若是神核受損,輕傷的話,還可以通過大量吞噬高純度的維度果實,或者吸收低維度空間生靈的精神感知,來修複神核的傷口恢複自己的精神。但是像我傷到這般重,恐怕就是神界的頂尖高手,如阿修羅、帝釋天親臨都隻能搖頭,等著被降階吧。可是眼前這個少女看到如此傷痕累累接近報廢的神核,她波瀾不驚的臉龐仍然沒有起一絲波動,好像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石頭一樣。
下一秒,她的一雙纖纖玉手手忽然插入了我的神核之中,快速翻攪起來。與此同時漂浮在天空另一端的我的意識,感覺到天崩地裂一般的疼痛,那種無法用這世間任何語言形容的痛楚,仿佛十八層地獄的最深處的酷刑一般的痛感,從四麵八方正如海嘯一樣湧入我的腦海,又好像千千萬的神魔的咆哮在我心智翻滾,我們狼族一向意誌堅韌,一般情況是決計不會向任何人示軟的,但是這萬千級別的折磨,已經遠遠超越了任何種族、任何意識的承受極限,仿佛是十萬把小刀一起插入我的靈魂,將我的肉一小塊一小塊剜下來,又像是星河多的螻蟻爬入我的體內,啃噬著我的內髒,用盡這世間辭藻委實難以形容我當時受到的折磨萬分之一,我被這突如其來、一波更甚一波的浪潮衝擊地幾乎跪了下來,眼淚都要流出來了,我恨不得當場就打破自己的腦殼殺了自己,如果我此時有自己的肉體,我一定會這麼做。
我痛苦地咆哮道:“你在幹什麼!”
她回答我道:“汝之神核,已經徹底報廢了,吾正在用吾等魔族之晶狀體,填補汝神核之破損處,待汝之神核與晶狀體結合,汝將成為所有時間、空間、因果律中唯一擁有一半神族、一半魔族心髒之物。”
什麼?我流下了震驚和悔恨的淚水,仰天咆哮起來,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家,我的國,我的所有記憶,我失去了一切,就連我作為神族這最後的資格都將被剝奪嗎?我擁有的一半是神核,另一半卻是魔族的晶狀體填補而成的心髒,這又算什麼?我既不是神族,又不是魔族,我的靈魂既不會被天堂接受,也不會被地獄收容,我將永恒地滯留在無限的空間的裂縫,這又算是什麼?
我將,變成比魔族更接近怪物的怪物?
精神上的痛楚,遠遠壓倒了肉身的痛楚。
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
殺了我吧,快,求求你,殺了我吧。
我不要變成怪物,我不要以這種方式重生,我不要這個一半是神核、一半是晶狀體的怪物一樣的心髒。我不要複仇了,我不要實現那可笑至極的願望。
相比於帝釋天的仇恨,卻要將我變成半神半魔的怪物,那又算得了什麼?算的了什麼?
“住手——”我大聲咆哮起來,哭訴道,在諸天的神佛麵前哀求、嘶吼,狼狽不堪醜態百出。
殺了我!魔族!你這個魔族少女!殺了我!
“住手……”我流下眼淚,哀求道。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