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有修改,從新卷開始 第十章:向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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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算命的老人那裏離開後,錦安便渾渾噩噩地一邊念叨著要去千丘城,一邊失魂落魄地迷茫遊蕩著。
她像被操縱的傀儡一般,那時,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誌。
辰澤找到她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江邊。
“小安。”
看到她安然無恙,辰澤深深鬆了一口氣,一直緊擰的眉頭也慢慢舒緩開來。從那處離開後,他循著街道一直找,令他不安的是對她的感應正在日漸削弱,像今日,竟費了如此大的勁,才終於得以找見她。
雕塑一般的人兒聽到呼喚,欣喜的回過頭。
“辰辰!”
錦安歡快地向他奔來。
看著眼前的人兒,就在他幾乎要伸出手去將她擁入懷中的時候,老人的笑容恍惚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苦難無可避免。
他驀地想起她決絕的眼神,淒慘的容色,還有他們本是無緣無分。
更重要的是,或許另一場浩劫正在醞釀,而自己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
靜水流深。
胸口一陣刺痛,他猝然閉上雙眼,牙關緊咬,終於隻是狠下心來,淡淡地看著她。
他勸了自己很久,以為可以放棄了,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又起了奢望,這便是懲罰吧。
不要再靠近她了!他難道還不明白嗎?!他難道還嫌傷她不夠深嗎?!
他是該先離開一陣了。
錦安奔來的腳步太快,見他前一秒還如釋重負,這一秒卻似乎並不熱情,她又怕強行撲上去的話會將他撞倒,冷不丁尷尬得想要一個急刹車。
眼見就要停穩當時,不知腳下是絆倒了什麼,她整個人直直地朝地麵撲了上去。
嘶——眼見就是個很疼很疼的撞擊,她嚇得閉上了眼睛。
可是,沒有想象中堅硬的石板地的觸感,反倒是一雙溫柔有力的手臂,將她牢牢環住,刹那間,熟悉的氣息再次盈滿她的鼻端,極短的一瞬,又扶她站穩。
“辰辰。。。。。。”
錦安小心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辰澤已在她兩步開外站定。
失落感漸漸萌生。
是錯覺嗎,他在疏遠她。。。。。。
為什麼呢。。。。。。
“之前一直忘記告訴你,”辰澤緩緩開口,蒼白的臉上淡漠得不露聲色,“若是你有什麼危險,可以用那隻鐲子找我。”
“用鐲子?”錦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鐲子見血我便會有所感應,若是情況危急我自當前來。”
他說得雲淡風輕。
倏忽,她想到那天在鎏芳齋,似乎確是如此,她腕上這鐲子劃破了林葉舟的手背,她還訝異他如何就能在那處廂房裏找見她,看來當真是一見著血他就出現了。
錦安看著他明明風華絕代卻分外憔悴的麵容,他微抿的薄唇自始至終就未染上絲毫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總覺得精神不足,猶豫了半晌,心裏的抱怨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
是他自己說過心儀於她,她沒有逼迫他。
不過,他到底懷揣著怎樣的心事,才會每次看起來,都這麼蒼白,都這麼叫人心疼。那雙眼睛裏,除了深不見底的幽邃,還有什麼是他願意透露出來的呢。。。。。。
什麼都沒有了,他的情緒,看來都被他掩藏在了淡漠的外表下。
那麼前幾日裏她眼中的他,對她包容又寵溺,難道隻是她一廂情願的幻覺嗎?
兩人在江邊站了很久,夜幕下的江風涼涼的,帶著江水的腥味,一陣又一陣地拍打著他們單薄的衣衫。
“走吧,起風了,天涼。”
他的語氣淡淡的,要不是她聽清了內容還以為他隻是在自言自語。
辰澤說完,還未待她有所反應,便已轉身準備離去。
他並未等她。
錦安咽了口唾沫,緊張地握緊了拳。
“等,等等。。。。。。”
辰澤回過頭,靜靜地看著她,無波無瀾,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夜色的星光下,他的眼眸也似辰星,瑩潤迷人。
錦安躊躇著,斟酌了半晌當下的情況,盡管內心很掙紮,還是吞吞吐吐地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我,想去千丘城。。。。。。辰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她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好在此時江邊無人,很是安靜,風向又順著他而去,這細弱蚊音的請求才沒有被忽略掉。
她隻記得那時,空氣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的心裏發顫,久到她以為這裏其實隻有她一人了,那位離她數步開外的人,才給予了回複。
那人的聲音偏冷,好聽的,入風無痕。
“抱歉,”
“這幾日能再見你,我很開心,隻是,”
“我須回天宮一些時日。”
說罷他複又轉身,錦安卻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忽然顫抖著開口道。
“辰辰,你怎麼了,為何突然要走。。。。。。”
莫不是他私自下界被發現了。
那人的腳步一頓,出塵的白衣,在夜色裏泛著淡淡的光澤,熟悉的幽香又彌散開來,連背影都讓人覺得淡漠。
“此前你也承認心儀於我,既然你是芍藥,那我們也算有千載的情誼,雖說我一直不曉得,”
“但是,你怎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愛搭理我。。。。。。”
劇烈的刺痛在他的胸口瘋狂地擴散,攻城略地一般,他幾乎就要無力站穩。前塵往事如潮水般肆虐,他怎麼了,難道是在心痛嗎?
真是諷刺!
他咬緊牙關,額上已是青筋顯露,手指早已沒入掌心的肉中,克製至此,他才勉強讓自己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冷漠薄情。
他開始慶幸,好在此時他是背對著她的,不然,這眼中的情緒,他實在不知該要如何隱藏。。。。。。
繼續留在這裏,他怕是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看來隻有先離開了。
對不起,總是讓你看我離開的背影。以後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辰澤壓抑著胸口撕裂的疼痛,緩步離開了江邊,每一步踩在臨江的濕泥上,留下的腳印都極淺,終於消失在一條小巷的拐角處。
錦安訥訥地站在原地,目送著他飄逸的身姿,星光模糊,眼前的一切竟恍如隔世。。。。。。
他,始終是一副寂寞淡遠的模樣,即使是對她最好的那段時光,其實也僅有那麼幾個笑意。。。。。。
她的心裏空落落的,像缺了塊什麼,夢魘時的痛又在作祟,無法言說,胸口仿佛壓著千斤重物,悶得發慌,疼得她忍不住落下淚來。。。。。。
為何這心痛得如此不真實,情緒洶湧得連她自己不明白。。。。。。
她眨巴眨巴眼睛。
這顆心。。。。。。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胸口。
很疼。。。。。。
————————————
自那夜以後,辰澤便消失了。
她找遍了那間客棧,那些被她吃遍了的小食攤子,還有沿江的道路,一條條的小巷,甚至鎏芳齋她都偷偷摸摸地蹲點了一天。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看來他是真回天宮了。
那天晚上的最後一眼,就是他離開的背影,一如他的眼神,冰冷。
可他回宮做什麼呢,難不成就在百草園駐著?
此間她一直在思索,一而再,再而三地回憶他與她說過的話,回想他的神色,似乎並沒有在欺瞞她。
他說“終歸是要娶她的”,他眼睛裏的笑意,那麼真實,不帶半點虛假。
可他為何對她倏忽淡漠了。難道說感情的事真如那些仙子所說,是不長久的,是善變的,竟然隻消三日便能厭倦一個人嗎?
一晃又是過了五天。
在第六天的清晨,錦安打包了一些行李。
那都是辰澤還在的時候給她買的。
想來未免有些心酸。
不過,好在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
錦安抬起頭,頗有些激情洋溢地告誡自己。
走出客棧的時候,店小二攔住了她。
“錦安姑娘,”小二手腳麻利地遞上了一個錦囊,“這是那位白衣公子留給您的,說是讓小的在您離店的時候再交給您。”
錦安心下頗有些吃驚,但還是謝過小二,從他手裏接過了沉甸甸的錦囊。
看來裏麵裝的是銀子,他是怕她吃吃喝喝浪費掉了才叫小二在她臨行前交給她的吧。
哼,芍藥還真是了解她。
錦安鼻子一酸。
不知他何時再回來,上次他走時她竟忘了問,他說的那些話還是否作數,若。。。。。。
若真不做數了。。。。。。
“哎——”她歎了口氣,算了,他好歹給留了些銀子呢,或許真的隻是回去一趟。
錦安往前提了提肩上不太沉的包袱,躊躇滿誌,認真地皺了皺眉。
“好!千丘城,出發!”她大力地甩甩頭,幾乎要把發簪子掄出去以示拋去了這幾天的煩惱,大步向客棧外走去。
“姑娘——您走反嘞!出城向北走得往那邊!”
——————————
北上的路漫長而寂寞。大部分的時間,錦安都是獨自一人匆匆趕路。暮春的路旁還滿開著繽紛的花朵,有成樹綻放的,有零星點綴的。
姹紫嫣紅的,漫山開著。
“樹兒滿枝丫地開著花,壓彎了細嫩的小新芽。。。。。。”
她總會不自覺地就哼起著支不知名的小曲兒,心裏莫名地湧起或惆悵或明媚的調子。
塵世紛繁的花兒美得如同漫天星辰,總會不時觸到她內心的柔軟。她總會恍惚覺得接天的花海開在眼前,就像那日在山穀見到的一樣,繽紛的花瓣飛舞在空中,而有一人影自花海彼端朝她漫步走來。
隻是每每當她要看清那個人影時,卻又會倏忽一陣清醒過來,於是,眼前便花海離散,隻留下這紅塵俗世中星星點點的落英殘蕊,宛若踏碎的春光留下的斑點。
她還是總會想起辰澤,雖然他隻說要回去些時日,可也不知他是否還會出現,不過,觸到腕上的鐲子,就會有種他還在身邊的滿足感。他好看的眉眼總會不時地清晰浮現,雖蒼白憔悴,卻很似星辰,熠熠生輝。
不愧是她關照了幾千年的芍藥。
她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地笑出了聲。
隻是,她有一點一直不明白。
為什麼每一個更深露重,餐風露宿的夜晚,她都會覺得自己躺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明明該是涼意襲人的,她卻隻感受到溫暖,鼻尖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熟悉的氣息,恍若置身於星空下的花海。
而那時,她總會睡得特別沉,怎樣都醒不過來。
若這隻是一個夢的話,她為何能感受到強烈的心疼;若這不是一個夢的話,又為何在每一個清醒的早晨,不留一絲餘溫,唯有記憶裏的花海,兀自飄零。。。。。。
春末的花兒飄著馥鬱的香氣,漫山的繽紛。
錦安走在夾滿花蔭的小道上,一路走過,盡是一段幽香。
遠處的山林消失在水霧彌漫的天際。
天高日晶,惠風和暢。
遙遙無期的路上,終不知前方為何物。
。。。。。。
作者閑話:
此章已改~可能還會有些改動不過就先這樣吧~
好吧,小透明我可能要改一改公告了,這大概是一片有點虐心的古言??
不過小可愛們還是可以輕鬆地看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