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流浪
    自鳳郎與爹吵過之後，鳳郎變得很忙碌，每天都要出門一會兒，說是找朋友玩。其實，他是在做準備，知道自己的爹不會接納燕兒，他打算帶著燕兒離開，在家附近找個房子住。小孩子總是異想天開的，過慣了有人伺候的少爺日子，壓根就不清楚在外獨自居住會遇到什麼樣的困難，但是鳳郎依舊在外四處為燕兒看著房子，有時都不知道自己在瞎忙乎啥。經常垂頭喪氣的回來。畢竟，鳳郎還是個孩子，生存是嚴肅的，成人的物質世界不是他這個孩子能輕鬆解決的。
    而段靈燕自從知道自己爹娘在那夜戰火後渺無音訊後，更是陷入了憂鬱。也許孕婦的情緒都是很難捉摸且易激動的吧，段靈燕經常關著房門哭泣，或是在太陽底下傻笑和發呆。
    每次鳳老爺經過前院，看見段靈燕那副模樣，都會心中煩悶、惱人的無名火會遷怒於自己婆娘。而梁氏卻無可奈何，一邊是兒子，一邊是自己的男人。她都不敢得罪。漸漸地，看見段靈燕這幅模樣後也覺得心中煩躁不少。
    轉眼間已懷孕快五個月了，段靈燕的肚子已逐步顯現開來，身形動作漸漸遲緩。在鳳家呆了幾個月，從鳳府丫鬟不耐煩的眼神中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處境並不好。寄人籬下的日子不是那麼容易過的。段靈燕知道自己的爹被債主逼債的事情這鳳老爺也是有責任的，但是時局動蕩，自己又從陸府逃出來，而爹娘也毫無音訊，小九哥也離自己而去，懷孕身子不便根本毫無生存能力，所以，她不敢讓任何鳳府的人有任何的不悅。但是，她越是這樣壓抑自己，情緒卻越是糟糕，同時，也一並影響著別人的情緒。
    漸漸深秋了，段靈燕如往日一般，坐在前院的花壇邊，曬著太陽。癡癡傻傻的看著那個鳳府的大門。也許她在等人或想某個人，也許，她隻是漫無目的那樣看著。沒人理會她黯然落下的眼淚，下人們都習慣了這個情緒不穩定的女人在外傻坐著，所有下人們都自顧自的一起掃地除塵或結伴談笑風生。
    一個人在哭泣，一群人在談笑風生說家長裏短，這個反差巨大的畫麵看在鳳郎眼裏，痛在鳳郎心裏：{燕兒，你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千百個問號在鳳郎心裏翻江倒海，每次看到她這樣，鳳郎就有一種想要衝進陸家問個明白的衝動！他感到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大門吱呀的一聲被緩緩開啟。門口的家丁領著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是誰啊？”斜靠著柱子、站在走廊邊、正看著段靈燕背影的鳳郎，被那個跟著家丁走進來的陌生男子吸引了注意力。
    一身公子打扮的陸寶枝踏進了鳳家的花園。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在陸府是幹活的，所以陸寶枝平時不打扮。而當他踏出陸府後，自己又不自覺的端起了當年當少爺時的那股姿態氣質，那舉手投足自是要比陸翰德瀟灑許多。
    眼尖的陸寶枝進門就一眼看到了段靈燕。初見時，陸寶枝也是嚇了一跳。昔日的冷豔美嬌娘今日如同活死人瘋婆子一般，未幹的淚痕讓臉頰起了褶子，沒有任何水粉的修飾，像似好幾天沒洗過臉一樣。頭發隨意的飄散著。身上的衣裙也皺得很。而更吸引陸寶枝眼球的是段靈燕凸起的腹部。{看來她的確懷孕了。}陸寶枝慧心的朝著段靈燕一笑，急急走上前去。
    “二夫人，您怎麼在這裏呀？大爺一直在找您啊”陸寶枝的表情看上去很是驚訝，至於是不是裝的，隻有他自己知道。
    “哎喲是陸家二爺啊！快請進，快請進。”聽到下人的稟報後，鳳老爺趕緊從後院趕往前廳花園處迎接陸家二爺，也就是陸寶枝。
    “鳳老爺近日可安好啊！聽說我家二夫人在您這裏，我家大爺特命我接二夫人回去。叨擾之處還望海涵，這是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陸寶枝滿臉恭敬，向鳳老爺奉上金銀。
    “哎喲，客氣客氣，我與燕兒的爹是舊識，段老爺又是您家親家，我也算是幫親啊，幫親！自己人，自己人！客氣啦”鳳老爺是個生意人，怎會不懂這場麵上的事？！
    前廳裏是大人之間的寒暄，而花園裏是年少人的觀望。鳳郎遠遠地看著這個陸寶枝，沒覺得有啥礙眼之處，他感覺陸寶枝興許會知道點事兒，他好想去問陸寶枝關於段靈燕的事。當他正要往前廳走時，段靈燕出其不意的抓住了鳳郎的手。
    “鳳郎，我們去抓蝴蝶捉迷藏吧？”突然晃到自己眼前的段靈燕不知多久沒主動和自己說話玩耍了，被她這麼一抓，鳳郎欣喜雀躍的忘記了自己前一秒還想要幹的事情，屁顛屁顛的跟著段靈燕走了。
    平日裏的段靈燕似瘋似傻沉默寡言，但此時的她突然很不一樣。當她看見陸寶枝先前短暫的衝著她冷冷一笑時，也許是女人懷孕後的第六感特別靈敏的緣故吧，這讓段靈燕突然意識到她不能呆在這裏、她不能被陸寶枝帶走。
    看著陸寶枝，那夜的情景就依稀回到了段靈燕的眼前。月夜裏，自己被東西撞了後背位置，頭暈倒地前的瞬間，被人攔腰抱起，橫在一個人的肩上背著走了，由於早孕造成的貧血體質讓自己經不起搖晃和頭朝下倒置的姿勢，這讓她很快失去了知覺。然後醒來時便出現在馬廄裏，然後渾身似火，欲火難耐，然後就是那不堪的一幕幕。
    她很害怕、她害怕回憶那一幕、她害怕鳳郎知道那夜的事情、她害怕再次看見小九哥鄙夷嫌棄的眼神、她害怕看到陸翰德陰鬱凶狠的表情、更怕連累自己的爹娘，可是爹娘卻沒了音訊。現在的她是所有人眼中的癡傻婆子，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也有清醒的時候，但更多的還是心情憂鬱、情緒失控的時候。
    段靈燕沒有帶著鳳郎去後院花園抓蝴蝶，她直接把鳳郎領進房內，開始翻東西。
    “燕兒，你找什麼？你不是要玩嗎？你這是找什麼？”鳳郎被段靈燕翻箱倒櫃的舉動給弄糊塗了。
    “鳳郎，可不可以掩護我走？我不能和那個男人走，我不能和那個男人走啊！不能啊！”段靈燕哀求著鳳郎，滿臉是淚。
    看她這樣，鳳郎更確定了心中的疑問，一定有大事！
    “好，我護著你走，你把東西理好，在後門等我。我回房間拿點東西，要等我！”鳳郎如風一般，趕緊回房，平日裏，他已經在準備著了，沒想到，今天突然就要具體實施了，這讓鳳郎的小心髒反而緊張得像要提到嗓子眼似的。
    鳳郎從床底下拉出一個包裹。裏麵裝著小刀、銀子、棉布、厚衣服、鞋子、相比之下厚棉布更多。隨後往廚房裏一溜煙似的掏了幾個饅頭就往後門跑。臨了前還給他娘留了幾個字：【我和燕兒走了。】
    二人攙扶著一路小跑，避開人群，往山間密林深處小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