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縱酒一臥
    她是女的，老爺也沒有要求她住在馬場，但為了上工方便，她把牧人爺爺也從客棧接了過來，爺倆在馬場附近的村子裏租了個小木屋，雖簡陋但總比沒的好，住客棧的話開銷也太大。有小木屋住，他倆已經很滿足了。買了些家用物品和食物，放在木屋裏，總算有了點家的感覺。
    “爺爺，這是咱們的新家，您看著收拾收拾吧，我趕著上工了。”
    “哎，好，你去吧，小心啊！”牧人爺爺年歲大了，彎著腰邁著老腿送走了女孩。貧窮醜陋無一技之長的自己年輕時一直娶不到媳婦，卻在十四年前撿到了她，而那時，他正好五十五歲。看著這木屋，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還是女嬰時的她的模樣，想起了她躺在自己蓬帳門口時的哭聲。當時他有短暫的失望，因為他發現是個女嬰包著的小棉被裏也沒啥值錢的好東西，如果是個男嬰就好了。他曾猶豫過是否該把她再扔到其他牧民的蓬帳門口去。但看著現在苟延殘喘老弱的自己，他感到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再次扔掉她。或許自己該感謝她，因為她的出現，令此刻年邁的自己還能有人朝夕相伴的來照顧自己。五年前，那場風寒差點要了他的老命。若不是女孩冒雪從鎮上請來大夫，又天天熬藥服侍著自己，他根本活不到現在，而今他的三餐起居都得靠女孩張羅，否則就是餓肚子。老人看著女孩遠去的方向流著淚又笑著，感歎命運的奇特，感謝上蒼的賜予。他希望女孩能找個好婆家，過著不愁溫飽的日子。挨餓受凍是難熬的！
    夏天時，天總亮得比較早。來到這馬場幹活後，女孩在每個早晨都會提前給牧人爺爺準備好早飯和午飯這兩頓飯後才出門去馬場上工。因為中午她無法回來做飯，所以早晨就提前做好了，牧人爺爺自己會稍微加熱一下後去吃。而她在馬場幹活時，九哥他們管她午飯，而飯菜錢是老爺供給大家的，這也算是老爺給的福利吧，有時自己還能帶點剩菜回家。當然咯，這午飯卻是要大家自己動手做的。從前是三個男人輪流做，現在女孩來了，男人們自然就變懶了，女孩識相的擔起了煮飯婆的工作。不過，其他的體力活，彪龍彪虎也會替她做了。九哥不會替她做，但是飯菜倒是會多留她一口，知道她家還有個牧人爺爺。
    對普通女孩來說，馬場是個髒髒臭臭的地方，蒼蠅，蚊子，馬糞，臭蟲，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蟲子爬來爬去。但是她不怕，在山裏和草原放牧的時候，蟲子也不少。有了馬場的工作後，起碼有口飽飯和遮風擋雨的家了，對於現在的穩定日子她很滿足，但她沒有忘記她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裏的。
    “你在大宅裏過的好嗎？”女孩意興闌珊的掐著馬草坐在馬場大門口的石凳上，對著夕陽囈語著，毫無目標的看著對麵村裏的人進進出出來來往往。自己好久沒看見棕紅馬了，不知道它好不好？好想再和它在曠野上奔馳，同時羨慕著小姐能擁有它還做了它的主人。
    “你在幹嘛？閑著沒事是吧？馬廄還沒掃幹淨呢！”九哥的聲音在背後吼著。
    “哦，是，是，我馬上去，馬上去！”畢竟是馬場的管事，女孩還是有點怕九哥的。
    “算了算了，太陽快下山了，今天不掃了，明天一早給我掃幹淨！明天老爺和小姐要過來看看配馬的情況。”九哥一手插著腰，一手拿著根甘蔗，像個地痞老大一樣，嘴裏咬著甘蔗，還口齒不清地吩咐著女孩明天要幹的活。說完便想離開，但被女孩拉住。
    “九哥，你見過小姐是嗎？她有一匹棕紅色的雄馬，你見過嗎？”
    “你問這幹嘛？”
    “我就是衝著小姐那匹棕紅馬我才進大宅當馴馬師的，我是為它而來，我馴了它一個月，你可知道那匹馬？”
    “知道，聽說當時老爺抓它抓了很久，估計它現在3歲多了，個子挺高大。就你這小模樣，你能馴好那匹棕紅的雄馬？你能馴好它的話那你怎麼還被貶到這裏來？”九哥有點不信。那馬他見過，脾氣不小，傷過人，好就好在種不錯，年齡小，可以多配配雌馬，開枝散葉。
    看九哥不信，女孩把如何第一次遇到棕紅馬和之後在大宅的經曆全都告訴了九哥。九哥聽得一愣一愣的。
    “你是說它隻聽你的話？它不聽小姐的話？你到這都已經2個月了，它還會聽你的嗎？況且，你隻在大宅待了沒幾日。”九哥拍著她的肩頭，繼續安慰道：“別想它了，我們做這行的，就是把馬種培育出來、養大、再賣出去。就像嫁女兒一樣，嫁出去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隨便人家怎麼招，你也管不著，死了也是別人家的事，況且又不是你的馬。別想了。快回去吧！太陽下山了。明天一早來掃馬廄，給我弄幹淨！”九哥回工棚去了。
    看著九哥的背影，女孩感到很委屈，雖說不是她的馬，但是難道棕紅馬生來就是那老爺的馬嗎？那小姐的娘肚子裏生得出馬匹嗎？馬本來就是自由的，是老爺剝奪了它的自由！女孩突然感到很抑鬱，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腦中一閃，卻被正要出門打酒買肉的九哥打亂了念想。
    “哎？怎麼還在這站著？是不是想今晚陪我喝酒吃肉蹭我飯啊？”
    “啊？你說什麼？”女孩雲裏霧裏的，還沒從馬的事情上回過神。
    “既然還沒走，今天你就為九哥我當回貼身丫鬟伺候本大爺我，九哥有賞錢！你給我買兩壇女兒紅，四斤烤牛肉，我和彪龍彪虎晚上要喝酒，再買點你想吃的下酒菜，給你五兩銀子，怎麼個買法你自己看著辦。”九哥很大牌的扔了個銀錢給女孩。自那夜發泄後，九哥總試圖找回從前那玩世不恭的樣子，現在他總是盡可能的似有似無的調侃著女孩，試圖讓自己輕鬆點，讓氣氛活躍點。
    “替你買酒和肉可以，可我家還有爺爺，我要伺候他吃晚飯。”
    “那容易，把你爺爺的那份也算上。你買好酒菜後先回家給他老人家的晚飯伺候好，再把酒菜送回來讓我們喝酒吃肉。快去快去，我和彪龍他們先替你把馬廄掃了，省得明天一早你爬不起來，看看是不是你很劃算，看看咱們多厚道！”九哥笑嘻嘻的。
    “那好嘞！先謝謝九哥的肉！”這買賣好，有肉吃，還幫打掃，爺爺也有份肉吃。好久沒吃牛肉了。女孩高興得跳起來，揣著九哥給的銀子一路往飯莊酒館跑去。
    九哥看著女孩高興的背影，不禁搖頭，她太瘦了，分明還是個孩子，告誡自己不能對她有非份之想。
    女孩買好酒菜歡天喜地的跑進家門，牧人爺爺看著桌上這些好吃的，驚訝欣喜的問：“怎麼有錢買這好吃的？”
    “我們馬場管事九哥送的，這是您的一份，吩咐我先伺候好您的晚飯，其餘的酒菜我還要送回去，他們等著我送回去吃晚飯呢。今天九哥請大家喝酒吃肉，好久不吃牛肉了！”女孩麵露喜色。
    “連你也喝酒？你可別忘了你是女娃！不能喝醉！”
    “爺爺您放心吧，我有分寸。”女孩拍著胸脯保證著。
    “酒來咯，菜來咯”女孩從家裏趕回來，連蹦帶跳的衝進了工棚。
    “喲，回來啦！”彪虎聞著味從裏屋出來了
    “回來啦，找了多少零錢？”九哥和彪龍分別從兩排馬廄裏出來，看來九哥沒騙她，幫她把馬廄掃了，省得她第二天晚起在老爺麵前出醜。
    “找回2兩銀子”
    “歸你了。算是給你的賞錢，等會把哥幾個伺候好，倒酒勤快點！哈哈哈哈”九哥這次笑得很自然，他看見女孩笑的時候，他也會感覺很輕鬆。
    “謝謝九哥打賞。”
    “那我呢？我也幫你掃馬廄了”彪龍在一旁起哄了。
    “謝謝龍哥幫忙打掃”女孩高興得連著拱手作揖，喜笑顏開。
    這是一個熱鬧的夜晚，酒足飯飽，各自盡興。彪龍彪虎兄弟倆也沒動手動腳，貌似和九哥心有靈犀。整個馬場就隻有女孩自己不知道。
    夜已深，彪龍兄弟倆本想留女孩夜宿馬場，但九哥還是撐著醉酒後的身體送女孩回對麵村子的家。
    “明天長點心眼，老爺好對付，小姐就不好說了，聽說你是被小姐貶到這裏來的。也難怪，你脾氣比她好，會馴馬，人又比她漂亮，她當然心裏不爽。”九哥歪頭斜腦一步一晃的走著送女孩回家，一邊對女孩嘮叨著。外人看到的話，還不知道是誰送誰呢！九哥真醉了。
    “你說我漂亮？真的嗎？”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讚自己。女孩忽現嬌羞的紅暈。
    九哥看到女孩第一次表露出女子該有的嬌媚後，腿一軟，坐地上了，女孩拉也拉不動，而九哥就這麼傻傻呆呆的盯著女孩的臉看，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摸女孩的臉，可手指卻在離女孩臉頰一公分的距離處改成摸女孩的頭頂。九哥咽著口水低頭說道：“別管我了，我是大男人，前麵不遠處就是你家了，快進去吧。拉拉扯扯被村鄰看見不好。”九哥算是怕她了，靠太近了。也是怕自己失控，畢竟女孩還是個孩子。他無法接受自己對一個孩子動手動腳。
    “那我走啦。你自己小心點啊。”女孩不太放心，走幾步還回頭看看。直到進了家門。
    九哥看著女孩安全進了家門後對著夜空長歎一口氣，似乎腦袋瓜子也清醒了點。自己爬了起來，可又摔了一跤，幸虧八月底的天氣還熱著，一天幹活下來再加上醉酒，九哥索性往前走了幾步，在女孩家門前的亂草堆裏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