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正自信的人，總是美得大氣磅礴。
    淩子陌生日宴會那天是個陰天，外麵不算是風雨交加，也是昏暗一片，讓人實在提不起心情。
    顧殊寧特意打扮一番，緩緩從加長林肯的禮賓車下來，一步一步走入淩氏大宅的會客廳。入眼是和顧氏媲美的奢侈裝潢，巴洛克的風格，帶著奪目的絢麗。
    就像今日出場的淩子陌。
    淩子陌一襲白色的長裙，簡單的修飾，精致的妝容，但沒有太過繁雜的飾品，倒是戴上了顧殊寧的生日禮物，那個海洋之心的掛墜，讓淩子陌顯得更加高貴難以接近。她高昂著頭，仿佛一個巡視臣子的皇後一般，自信於自己的美貌與氣度，坦然接受著眾人豔羨的目光，不遺漏任何一個貴公子眼中一閃而過的肮髒的想法，然後淡然如常，走到全場正中。
    “歡迎各位蒞臨淩宅，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希望大家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淩子陌進行了簡短的發言，便走下台去端著一杯紅酒，與各色人交談。
    她的開場白甚至連最常見的“鄙人”、“寒舍”等自謙的詞都沒見到，但又用詞到位，沒人能說她不禮貌，但也沒人能有那種被捧上天的虛榮。淩子陌不需要那些謙辭。
    自然，淩輝沒有到場，他在法國的溫柔中沉醉著，甚至忘記了唯一的女兒的生日。
    淩子陌環顧四周，感受到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她很快便順著感覺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旁同樣高貴出眾的顧殊寧，以及她身邊、正在應付某個男人邀舞的楚琪。
    顧殊寧和淩子陌的視線交錯。她感覺自己臉上有點燙，但並沒有別開臉去，而是認認真真地與淩子陌對視，倒是淩子陌覺得這目光太專注太灼熱，自己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拿著酒杯，一步步走過去，和顧殊寧禮貌而疏遠地寒暄。
    “歡迎顧小姐和楚小姐。”
    楚琪剛剛拒絕了男人的邀舞，但一看淩子陌向她們這邊走了過來，心裏大呼糟糕，她便知道淩子陌是衝著顧殊寧而來，每每兩人相見，顧殊寧總是落個心裏不舒坦的結果，次數多起來，楚琪也攢著怒火，為顧殊寧感到不值。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楚琪又不好發作，怕是今晚要窩一肚子火。
    顧殊寧和楚琪多年朋友，知曉楚琪再想些什麼，她遞給楚琪一個“你放心”的眼神，楚琪這才走開，去和一邊的歐陽家二公子歐陽釗談起時尚界兩家企業合作的事宜。
    顧殊寧忘了周圍的一切，隻能感受到淩子陌的氣息。
    但她很快把自己調整好，得體地回應著淩子陌的寒暄：“哪裏，能被淩總邀請是顧家的榮幸，今夜很是盡興，謝謝淩總盛情。”
    淩子陌有些看不慣顧殊寧這樣的態度，明明是喜歡了自己五年的人，卻在此時做出一副如此冷靜的樣子，是給自己看嗎？
    但在心底，淩子陌懂顧殊寧，她們都不是喜歡情緒過於外露的人，她們都是有自己驕傲和底線的人。
    但這般鎮定的顧殊寧，讓淩子陌生出一種逗弄的心思。麵對著自己的仇家，淩子陌修養再好，心中也是翻滾起情緒來。
    “謝謝顧總的禮物。”
    淩子陌故意提起顧殊寧送禮物的事情，就是想讓顧殊寧想起前日時分被自己冷落疏遠的尷尬。
    顧殊寧被刻意壓下去的思念和痛苦一下子翻湧起來，但顧殊寧忍了忍，僅僅是一瞬後，便恢複了她一貫高傲的儀態。她點點頭，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讚道：“嗯，不客氣，淩總戴著非常襯您的氣質。”
    顧殊寧看到淩子陌戴著自己送給她的禮物，心裏最開始是高興的。但顧殊寧冰雪聰明，如何不知道這淩子陌的真實意圖？她不過就是想要刺激她，告訴她自己戴著她的禮物不是因為重視她的心意，隻不過是因為她把這個當做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禮物，所以才佩戴上，不過是因為禮物合心意而已。
    顧殊寧知道淩子陌所思所想，心裏又是一痛。
    淩子陌細細觀察顧殊寧情緒的變化，捕捉到她心裏的波瀾。淩子陌保持著她優雅的微笑，但心裏享受著折磨顧殊寧的快意。
    既然顧頡能夠先得到她的母親的真心再拋棄她，導致她的母親因情而死，那麼她也可以讓顧殊寧嚐嚐這種滋味。
    雖然顧殊寧看起來和顧頡沒有相似之處，至少就這五年來看，顧殊寧對待感情相當執著。
    淩子陌寒暄幾句便走開了，繼續去和其他的公子小姐們寒暄。
    她笑著衝楚琪點頭後，對著歐陽釗微微頷首，整個大廳裏放起舒緩的華爾茲樂曲，淩子陌不跳舞，但走的每一步仿佛踩在音樂上一般美妙。她轉過身去，看到了那側的黑道教父南宮勝，和南宮家唯一的繼承人南宮逸，她笑著伸出手來，對方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吻手禮。
    與此同時，顧殊寧也是仔仔細細審視著這次參與淩子陌宴會的人，作為商人的精明讓她快速分析著各家的背景和他們的利害，趙家小姐太好虛榮，歐家老爺子身體不好，兩公子為了即將的遺產起了內訌不足為懼，南宮家唯一的繼承人聽說瘋狂地戀上田家二小姐，惹得田家大小姐嫉妒，攪和了田家，但也讓南宮逸有時難以理性……
    最終，顧殊寧的目光仍然回到淩子陌身上。
    淩家的大小姐，她對她而言，沒有利害關係。
    她愛她，就這麼簡單。
    淩子陌注意到顧殊寧，感受到她目光的愛意，她微微一笑，心中已經開始醞釀著對待顧殊寧的完整的圈套。
    她要鋪下天羅地網，讓顧殊寧陷入她的感情謀劃之中。
    她要讓她知道，她的母親不會白白死去，感情的債隻有用感情來還，感情的傷要通過傷害才能夠彌補。
    淩子陌狠狠地想著，看起來像一隻不信任愛、不信任人心的小獸一般，優雅而固執地守衛著自己的領地。
    顧殊寧不知道淩子陌所思所想，但她敏感地察覺到顧殊寧的不懷好意。
    她微微一笑，這些她早已經習以為常。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這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