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雪中梅園定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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璕珎的傷說重不重,沒有傷筋動骨,說輕卻是半點不輕的,創麵大,又在右手手肘上,極影響活動。雖說是冬日,又有太醫精心看顧著未曾發炎生了旁的的炎症,可總歸脹痛是免不了的了。
這些日子璕珎有些煩躁,或許是周圍所有的事情疊加起來的緣故,他隻覺莫名的燥亂著,卻又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這些日子,乾隆對他好極了,這一年以來,乾隆一直對他好,可這些日子的嗬護更是無微不至溫柔到了極點。可乾隆越是這般小心翼翼珍寶一般的對待,卻越是叫璕珎說不出的燥亂。
那人溫暖幹燥的手掌握著他的,不帶半個奴才,領著他在雪地中印下兩串腳印的時候,他的心,亂了;那人為他摘下一株寒梅,梅上落雪落在了那人紅色的帽頂,那人卻是不在乎的笑笑,隻將那一支紅梅別在了他的小帽上,笑得低沉愉悅的時候,他的心,亂了;那人皺著眉,捧著他的手臂不時瞪一眼換藥的太醫,埋怨太醫粗魯的時候,他的心,亂了;那人動作生疏,卻小心到極致的親手喂他吃飯,弄了一身的汙漬反而自己笑起來的時候,他的心,亂了……那人放著滿眼日日來請安,日日在花園巧遇的花紅柳綠的妃子們半眼不瞧,隻滿眼滿心的看著他,攏著他的披風問冷不冷的時候,他的心,亂了;那人夜裏理所當然的留在永樂宮,躺在他身邊,看著他,閉上眼睛輕柔的在他耳邊說‘睡吧,乖’的時候,他的心,亂了……那人,的吻,夜半時,夢醒時,那人癡癡的,忘情的,輕柔的留在自己唇上一觸即分的吻……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心上輕輕的撓,抓不住,卻叫人難耐。他的心,再不能平靜。
若非夜半一驚,我不會發現……
你,竟是並不打算叫我知曉的……
你究竟……
然而我……
璕珎撐著傘,站在那日他摘下寒梅的樹下。今兒是大年三十,又落了一場大雪,瑞雪兆豐年,這是吉兆。
夜裏宗室皇親是要一同在宮裏聚一聚過年的,乾隆閑了這麼些日子,今日卻是必須要忙一日的了。早起對著璕珎嘮嘮叨叨囑咐了小半個時辰,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璕珎瞧著乾隆的背影出神,心中又是酸,又是甜,又是亂,說不出的感覺,叫他無措,隻覺熱的叫人透不過氣,便是撐了一柄傘出了門。
傲雪梅園中隻有璕珎一人。這冬日裏本也沒有多少花兒賞的,匠人們在溫室裏育出的畢竟規模小,怎麼也比不上這本生本長成了一景傲立霜雪的梅。璕珎是極喜歡這傲雪梅園中大片一眼望不見邊的梅的。前幾日乾隆愛牽著他來走走,便叫那妃子們也愛往這處逛來。璕珎本不想這般奇怪的,卻是止不住不高興那滿眼的花花綠綠。他卻是不好也不能說的,乾隆卻是看出來了,當即便下了旨,說是這傲雪梅園封了,後宮無事,便多去逛逛禦花園,正好院子裏匠人們也將滿眼的春紅夏綠的花兒阿草兒的擺上了,叫人眼花繚亂。
璕珎為著高無庸特地來告訴他一聲的旨意止不住的高興,卻又覺得不妥,忍住了不笑,卻是叫憋紅了一張臉兒。
現下梅園中隻得璕珎一人,雪色的白狐披風下著一身朱紅雲錦長袍,撐一柄油紙傘,竟是與這梅園融為了一體,滿眼純潔的白,行走間那掀開的披風下偶爾可見的紅色長袍一如紅梅點點,叫人迷了眼,亂了心。仿佛是傳奇故事中,勾了人心神的冬日的雪的仙。立在那撲簌簌的雪中,微仰著頭,望著豔麗的梅,神色有著難解的哀愁。
乾隆在不遠處偷偷看著,隻覺心都止不住的疼了。
卻見雪中那人忽而神色一變,一笑傾城,一揚手,棄了手中紙傘。雪,伴著一朵落梅便簪在了那人白色的狐皮帽上,驚鴻一點。
乾隆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這人,仿佛是要化在這無邊蒼茫中,叫他心中空落落的恐懼著,他身後一串孤單的腳印叫乾隆心中發急。管不了自己未曾帶著傘,提步沿著璕珎先前的路,踩實了,一步一步靠近那受了驚,猛然回頭的人兒。略寬大些的腳印緊緊的挨著先前那一串,仿若守護,又,仿佛陪伴,終於是不再孤單。
璕珎未曾想過這被乾隆明旨封園之處還有誰能進來,他的身後並未傳來任何聲音,便是有踩踏雪地的咯吱聲響,也叫簌簌落雪吞噬。他會回頭,隻因為心中忽而的緊張,渴望,就那樣突兀的轉了身回了頭,卻是看見了那人朝著自己一步一步堅定的走來……
乾隆沒有說話,隻深深的看著他,伸手輕輕擦過他的眼角。璕珎這才茫然一驚,他,竟不知在何時,落了淚……
乾隆的懷抱,滿是這個男人強勢又溫柔的氣息,璕珎忽略不了,也不願視而不見。他想要伸手抱著這個溫暖的男人,卻伸了幾次手最終也不敢放在他背上,隻僵硬的懸在半空。忽而幽幽一笑,下巴擱在那人肩窩,瞧著遠方白茫茫的天地,手上一翻,接住了上天落雪。許久,才輕聲道:“淩霄,你,愛我麼?”
乾隆沉沉的笑起來,溫暖,愉悅得不可思議,幽幽歎息,“愛,很愛很愛……璕珎,你,願意被我愛麼?”
他收回了晾在雪中的手,狠狠回抱著他,冰涼的臉兒蹭在他的頸間,感受著那人沉穩有力的心跳,隻覺的,此生,這,便是全部。
乾隆無聲的笑,看著天地。啊,江山,嗬,擁有了懷中的人兒,才是擁有了天下……
從此,他們身後,總會有相依相伴的兩串腳印,再沒有孤單。
璕珎受了涼,原本身子就是單薄的,又有傷在身,更是傷了神,一個人跑去雪地中,之後又叫高興得沒邊,心情大落大起,終是受了涼,病了。隻是這番病,瞧著那人從來八風不動的冷厲麵上忽而皺眉,忽而心疼,忽而笑,忽而惱的模樣,卻是叫璕珎歡喜的沒邊的。
乾隆忍不住擰了擰璕珎臉頰,瞧著這人兒的笑,自己也跟著笑,可一摸著他額上淡淡的熱燙,又止不住皺了眉,責備道:“叫你皮,現下好了,好好的生了病,又要難受好些日子不是。出門也不知帶上個奴才,穿的這樣單薄,今夜的晚宴,我可是要親自看著你的,那夾襖襯袍可是一件少不得的。”
乾隆兀自的喋喋不休,璕珎卻是止不住的笑,忽而伸出雙臂抱著乾隆脖子,在他耳邊低低的笑,“對不起。”
乾隆卻是一怔,擔心璕珎的手,卻又實在舍不得這樣的親昵,摟著璕珎,將棉被往他背上拉了拉。沉聲笑道:“怎麼了?”
“我生病了,最心疼的,不是淩霄麼?所以,對不起。”
乾隆摟著璕珎的手驀地一僵,忽而將人狠狠的壓在胸膛,望著菱花窗上斑駁的光影,歎息一聲笑了起來,聲音低沉的叫人心顫,璕珎止不住的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