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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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槐走出屋子,背著白司肆,北風呼嘯,院子裏的那那棵槐樹沙沙作響。
迎接他們兩個人的,竟是整整一支軍隊,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把偌大的院子擠得滿滿的。
為了殺掉兩個人,卻出動一支軍隊,實在是可笑。
更可笑的的是強大如鬼神般的白司肆此時正無力地躺在未槐肩上,臉龐素白,仿佛一個失血過多的病人。
----的確,他真的是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而已。
為首的將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比失血過多的白司肆的臉還要白,將軍的冷汗如瀑般流下。
直到看見被未槐背著的白司肆,才很明顯地看見將軍放鬆下來,舒了一口氣。
雖然背著白司肆的未槐仍然不好對付,但有了白司肆這個累贅,將軍就放鬆多了。
昔日的戰神,卻成了現在的累贅。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已經想好怎麼在皇上麵前領功了。一想到這,他撓了撓頭,沾沾自喜起來。
“罪人未槐,賊人白司肆,膽大包天,狼狽為奸,今皇上聖明,還不快束手就擒!”將軍洋洋得意地抬起頭,雙眼直視著未槐。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緊接著後退了半步。因為他看見了未槐的眼神。未槐的眼神正被什麼充斥著,眼神凶狠得如亮出獠牙的狼!
他見過那種眼神,同樣,在白司肆身上,在劫走未槐的時候。那種為了保護什麼而不顧一切的眼神。
當你為了一個人天下為敵,那就是與我為敵,那這個天下,我毀了便是了。
“殺!”將軍不敢再看未槐,他閉眼睛,聲嘶力竭地大吼。
士兵們如潮水般湧來,他們披著盔甲,拿著盾牌向未槐奔跑。
皇上說了,誰要是能拿下白司肆的項上人頭,皇上便許配他一座城池。
那些士兵們全都被利益遮住了雙眼,不論是非對錯,利益,就是一切。
他們無所畏懼地前進著,仿佛沒有白司肆,他們就誌在必得。
未槐也不記得自己揮了多少刀,也不記得自己挨了多少刀,隻記得她最後倒下的時候,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有人用極盡溫柔的聲音喚樂樂她一聲。
“小鬼。。。”
她醒來時,感覺背後涼冰冰的,睜開眼睛,光線昏暗,唯一能取暖的就是身邊的幹茅草。
牢房裏隻有一個通風口,未槐抬頭,可以從通風口看見外麵的陽光,陽光照進來,同時也照亮了漫天飛舞的灰塵,未槐安然地垂下了頭。如今的她連垂死掙紮都算不上了,因為她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說得沒錯,她和白司肆都得死。
她看了一眼旁邊牢房的白司肆,白司肆已經醒了,身體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並無大礙。隻是他空洞的眼睛忽然像流淚般湧出一種情感,讓未槐感覺到他的絕望。
未槐見過那種情感,未槐也見過那種絕望。
絕非是因為他死期將近,而是很模糊的另一種東西。
那種名為悲傷的東西。
她明明見過的、似曾相識的眼神。
那種名為悲傷的東西。
很多年前那個最疼愛她的師兄同樣拿著一把刀架在未槐脖子上時,她的師兄差點殺掉她時。
“我。。我犯了什麼錯,為什麼師兄要殺我。”小未槐嚎啕大哭。
“我、我再也不搶師兄的肉丸子吃了。。。”
小未槐哭得撕心裂肺,連帶著把那個人的心也撕開了。
“真醜啊。。。”
“未槐哭起來真醜啊。。。”那個人忽然不叫她小鬼了。
師兄小心翼翼地把架在未槐脖子上的刀放了下來,低低地呢喃道。
一滴液體落在了地上。
那個最不應該哭得人現在卻淚流滿麵。
透過師兄眼中的水霧,小未槐卻發現有一層東西覆蓋在師兄眼中,使未槐看不清師兄曾如太陽般明亮,月輪般柔和的眼睛。
“再見。。。活著。。再也不見。”小未槐目送著那個黑色的背影越走越遠,最後終於化成一個點,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又是很多年之後,未槐從種子慢慢長成了鮮花,從一個幹瘦的小女孩成長成了一個豔冠天下的美人,自從師兄叛離師門之後,幾年後著未槐也離開了。離開之前隻留給師父一封書信,寥寥幾字,表達對師門的不舍。
離開之後無路可去,她便去尋覓屬於自己的歸宿,無果,便在大街上四處玩耍,可她身無分文。忽然看見一群人圍著堵牆似乎在議論什麼東西,好奇心驅使下,她走過去看了看。
那竟是一張征兵狀。
。。。。重回戰場。
“你不後悔?”白司肆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
“不後悔。”未槐閉上眼睛
“那麼,再見。”一柄長劍捅入未槐腹中,眼裏口中,天上地下,鋪天蓋地全都是血。
再見麼?真是個惡心的字眼啊。
最後的夢境中,夢回西歐奧時候,記憶裏的那個人拉著她的是偶去買年糕。
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啊。。。原來是夢麼?。。我。。哭了?”未槐迷迷糊糊地醒來,她伸出雙手,輕輕覆蓋在自己臉上,而後又緩緩放下,無力地垂落。
她瞟了一眼白司肆,他的雙眼如炬,流露出她從未見過的神采。
“冒犯了,白將軍。”未槐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地道歉。
“我早已不是什麼白將軍,現在的我,不過是個通敵叛國,十惡不赦的罪人罷了。”
可是,你信麼?未槐在心裏反問自己。
“我信麼?”未槐低下頭,喃喃地說。
“如今信與不信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的罪自己最清楚。”白司肆似是聽到了她的低喃,仰頭長歎,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殘忍至極。
“我本無罪,隻是戰敗於你。。。”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有罪的。”
長久的沉默。
“皇上說有罪便是有罪,多說無益。”
“哈。。哈哈。。”
白司肆像個瘋子似的笑了起來。
“可你殺了我的摯友,我仍記在心。”
“我承認,我也不會為自己申辯。”白司肆壓低了聲音,“小鬼,我們一同逃出去,如何?”
小鬼?好熟悉的稱呼啊。。。
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親切,使未槐不得抗拒。
“怎麼逃?”
“裝死。”白司肆笑笑,看向未槐。
未槐臉忽然一熱。“裝死?”未槐反問。
“裝死的時候,自有獄卒把我們拖出去埋了,你要記住,趁官兵把我們拖出去期間,打暈周圍的士兵,動作要快,然後伺機穿上製服,找機會溜出去。”
"我。。。有一個問題。。但不知道當不當講。。”未槐安靜下來,像個小孩子似的提問。
“要是在裝死的時候。。。我笑出來怎麼辦?”未槐小心翼翼。
嚴肅的氣氛忽然在一瞬間就尷尬了,縱使是能在文武百官麵前隨機應變的白司肆,此刻也無言以對,冷汗直流,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一個問題嗆住,此刻不說些什麼定會幻滅他在別人麵前的完美形象,可他真的被嗆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臉上一個大寫的囧字。
“自求多福吧。”白司肆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接著便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很深的夜,夜空中一片寂靜,沒有閃耀的群星,隻要議論圓月當空,無私地把它的光華獻給大地。
“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月光。”未槐發話了,監獄裏根本沒有人搭理她,她頓了一頓,接著又說,“我也真的很討厭這樣的夜晚。很久以前,那天晚上也是這樣,月光那麼柔和,可它奪去了我的一切,我最重要的人,我的人生,我的驕傲,我的尊嚴,我的幸福。那一天晚上,最疼我的人卻把刀架在了我的脖頸上,他的眼神是那麼冰冷卻又那麼悲傷,沒有了平時的溫柔,可是我看出了他的不忍,於是賠上我一切的尊嚴與驕傲想他下跪。他愣了愣,用一種極其殘酷的語氣說,‘我認識的那個小鬼,是最驕傲的人,不會為了生命這種無謂的東西下跪。’接著他把刀扔在地上,說,再見。我知道那是永別的意思,於是,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一邊走一邊哭,好像差點被殺的人不是我,而是他。”未槐沙啞著聲音繼續說,“我常常在想,他所愛的,到底是我,還是我的驕傲,可是他當然不會知道,如果我死了,又有誰去溫暖他呢,畢竟他那麼孤單。”未槐看了看身邊的白司肆,“當然,他不能理解的,但我想,也許你能夠,因為你和他是那麼地像,是不是,呐,白司肆?”
沒有人說話,靜得連囚犯們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白司肆並沒有被她吵醒,隻是翻了個身。
未槐看不見,角落裏,白司肆的臉上多了一道淚痕。
作者閑話:
啊啊啊,狀態不在線上,dasukede,文很渣,別打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