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前一後來到碼頭，等輪渡時互相離得遠遠的，卻把心思一半觀察著周圍，一半係在對方身上。輪渡來了，他們分開上船，一個坐船頭，一個坐船尾，擁擠的人群中，沒人注意到兩個平凡的保潔人員。及至下了輪渡，在輪渡碼頭上，他們也不敢相認，一前一後向停著麵包車的停車場走去。
    黃煜先上了麵包車的駕駛位，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周許，發動了車子，等在原地。等到周許上了副駕駛位，他們終於放鬆了緊張的肌肉，渾身癱軟地抱在一起。
    黃煜感慨：“真特麼刺激啊！”
    周許還心跳地厲害，說不出話，隻大口大口呼吸自由的空氣。
    在碼頭上，他們都看見了“膀大腰圓”，他就守在每個人下船的必經之路。黃煜彎腰駝背混在人群裏，屏著呼吸從他眼皮下經過。巨大輪渡上一次下來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把每個人的臉都看清楚，並非易事。須知鼓浪嶼的遊客是數以萬計的，尤其節假期，一天五萬八萬都不在話下。這麼多人沒把島壓沉，也是大自然的奇跡。但“膀大腰圓”的眼睛就沒那麼幸運了，看了一上午，上萬人看下來，看得老眼昏花，親娘站他麵前都不一定能認出來。所以黃煜經過的時候他在揉眼睛，周許經過的時候他仍然在揉眼睛。他的手下也應該在揉眼睛，於是兩人就幸運地逃了出來。雖然周許在看到他們時，腿都打顫了，甚至有一瞬間產生“拚了”的衝動，最後在順利通過關卡並站在前方等待的黃煜的眼神的鼓勵下，他還是挺過來了。
    他們擁抱了很久，慶祝劫後餘生。
    周許終於喘過氣來，問黃煜：“不會是車上安了追蹤器吧？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
    黃煜說：“又不是拍電影，哪來那麼多高科技。先離開這兒再慢慢想吧！”
    周許坐回自己的位置，係上安全帶。黃煜發動車子離開停車位，又一次在敵人眼皮底下溜走了。
    快駛上高速時，黃煜問周許：“想去哪？”
    周許說：“你定吧。”
    黃煜說：“那就老規矩，走到哪算哪。”
    周許說：“好。”
    車子一路向南開，也許已經不是南了，但他們沒目標，路往哪裏延伸，他們就往哪裏走。
    驚慌了大半天，他們連午飯都沒吃，卻也不覺得餓。好像腦子在高度緊張時胃也要跟著加油，自動自覺進入休眠狀態。不然拖了後腿，身體上的哪個器官都會跟著受罪。這樣看來，組成人體的器官是非常團結的，它們全心全意忠誠於主人，比因為某些目標團結在一起的人類靠譜多了。
    現在放鬆下來，胃開始慢慢蘇醒。這才離開廈門，還在敵人的追擊範圍之內，絕對不能停下來，隻好忍忍。胃之後是膀胱，胃可以忍，膀胱受不得委屈，黃煜開始坐立不安。再看周許，忍得腦門都冒汗了。
    黃煜問他：“要不要下車噓噓？”
    周許說：“早就想了。”
    黃煜問：“那怎麼不早說？”
    周許說：“還能忍。”
    黃煜看外麵哪裏適合停車，服務區影子都沒有，他們指望不上了。一路上總能看到停車方便的人，反正互相不認識，也不怕丟人。
    黃煜將車停在緊急停車帶上，邊解安全帶邊跟周許說：“總忍著不好，雖然你用不大上，但也不能憋壞了！”
    周許也解開安全帶下車，他離路邊近，先一步占據了有利地形。正要拉拉鏈，餘光瞟見後麵飛馳來的車輛有些害羞，便拉開副駕車門擋著，自己走到車門後麵去尿。
    這會兒黃煜也到地方了，兩人並排站著，同時拉開拉鏈。
    車門後飆出兩條拋物線，從近到遠。
    周許問：“用不上？要不要比比？”說著用力向前一挺。
    後麵的拋物線明顯射出去更遠。
    黃煜說：“比就比！”
    於是前麵的拋物線也衝了出去。
    憋了許久，兩人尿量驚人，大有“奔流到海”的氣勢。
    最後黃煜先認輸了，他早上隻喝了沙茶麵的湯，周許還多喝了一杯甘蔗汁。
    周許得意地問他：“誰的厲害？”
    黃煜不服氣道：“厲害又有什麼用，沒看到我的更遠嗎？”
    周許說：“遠才沒有用，最重要是持久！”
    黃煜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挑著眉問：“我不持久？”
    周許反應過來，輕咳著掩飾了一下，說：“持久，持久，噓噓而已，別那麼認真嘛！”他可不想刺激黃煜去證明自己的持久，畢竟還要坐車趕路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