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煜安靜地抱著周許，周許呆望著手機屏幕。房間的空氣都凝結了，氣氛緊張而又靜謐。
    周許微微垂了眼皮，又開口道：“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索性一起坦白了吧。”
    黃煜心跳加速，還有什麼事？
    周許緩緩開口：“還記得咱倆剛認識時，我總是鼻青臉腫的嗎？”
    黃煜回想了一下，“啊”了一聲，等待下文。
    周許說：“那時幫秦海開飯店，有幫黑社會喝了酒鬧事，我一急，就把那個老大的腦袋給開瓢了。雖然後來事情解決了，可他還是放話見我一次就打一次。跟秦海分手後，又碰見那挫人幾回，還真是見一次打一次。所以我才沒了辦法，隻能回老家去。這回回來，本以為事情過了這麼久了，他也該忘了。而且我特意選了離他十萬八千裏的地方，總不會那麼巧就碰上吧。沒想到還真就這麼倒黴，他一個手下也不知怎麼就來這邊混了，還跟我撞個正著。不過他還算仁慈，沒有見一次打一次，頂多心情不好的時候來找我發泄一下。我平時能躲就躲，躲不過挺一陣也就過去了。隻要還能賺錢，我就會在這堅持。可萬一真挺不住了，可能說走就走了。”周許抬眼看向黃煜，“老黃，咱倆都是寂寞，臨時搭個伴兒。要是哪天我突然走了，你也別傷心。我的人生破破爛爛沒法補了，你還有大好的前程，以後好好找個人過日子，就當沒見過我這個人。”
    黃煜伸手夠著了電腦桌上的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支，先深深吸了一口，然後說：“你還有什麼事，一次說清楚吧。”
    周許看著自他口中飄散的煙霧，慢慢消失不見，卻留下濃重的刺鼻味道。他稍稍屏住呼吸，低聲說：“應該就這些了。你要覺得麻煩，我現在就可以走。”
    黃煜隻吸了那麼一口，就把煙在煙灰缸了用力一按，給按熄了。收回手拍拍周許的頭，他說：“這麼晚了你還想哪去？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罪過，我不是說了我家親戚有當警察的嘛，回頭問問能不能把問題解決了。我那時就納悶快遞行業怎麼這麼野蠻啊，敢情兒還真是幫黑社會。法製社會，黑社會也不能無法無天。咱們先通過正常途徑解決，解決不了再想別的辦法。”
    周許說：“這是我惹的事，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我從沒想過要你跟我一起麵對什麼。你對我好，我也沒忍住招惹了你。招都招了，我給你當個好炮友。進了這個門，我跟你好好過日子；出了這個門，我被人砍死了你也別管。你有好好的家庭和前程，為我這種人惹麻煩，犯不上。”
    黃煜說：“什麼話，你也太小看我了。在你眼裏我就那麼怕事？”
    周許說：“麵子都是做給別人看的，人還是現實點兒好。真到那個時候，你怕了、逃了，我不笑話你，真的。我感激你，這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時光之一。”
    黃煜臉貼著臉摩挲了一下周許，對他說：“大麻煩我確實不敢惹，你要殺人放火了，我也不敢包庇。可你這真不算什麼大事，為哥們為女人打個架，我以前也沒少幹。現在到你這了，我巴不得有個機會表現表現。力所能及的，我陪著你挺。真到哪天我解決不了，你也挺不住了，那我不攔著。還是那句話，既然在一起，就好好處。別老想著誰拖累誰，想著誰離開誰。也許我們一不小心就走了幾十年，到那時回想現在都不算事。”黃煜輕輕撫摸了周許絨絨的發絲，“乖，別多想，車到山前必有路！”
    周許動了動頭，在他肩膀上擺了個舒服姿勢。盯著手機，他想：陰錯陽差，我們就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如果那時現實點兒，堅持把書讀完，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人生沒有後悔藥，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老黃在自己人生畫卷添了美妙的一筆，不管結果怎樣，自己都會感謝他此時帶來的感動和安寧。與其說不想拖他下水，不如說不想見到他麵對現實而暴露懦弱的一麵。曾說用生命愛你到死的人，在往日誓言和威脅利誘間左右為難，那樣子實在太難看。他不希望再經曆一次這樣的人性考驗，他會在這些發生之前，靜靜地離開。不是他不信任黃煜，而是——他誰都不信。
    兩人一直靜默，在周許疲倦得要睡不睡的時候，黃煜突然翻身壓了上來。
    “周周，還有一件事情，你騙了我。”
    “嗯？”
    “可可說，Timmy君，是個受！”
    周許迷迷糊糊嗤鼻：“你跟可可交情不錯啊，都聊到這份上了，發展到哪步了？”
    黃煜說：“發展到哪步你心裏沒數嗎？倫家的第一次給了哪個狼心狗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