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突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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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某個邪惡的恐懼,往往導出更多的邪惡。
姚漢,聽了羅莎的話,止不住嗬嗬笑出聲來――他是有多笨,多蠢;才會以為隻要身體征服了這個女人,讓她在身下婉轉承歡;就可以令她五迷三道地任自己為所欲為呢?!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她吧?!那個,他從未認識過的,領略過的,真實的羅莎。
“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姚漢,渾身浴血,自嘲地笑說。他,比劃比劃手中滴血的剔骨刀,呲笑道:“這把刀,你該印象深刻吧?!從你動手殺人的那個時候,我就該認清,你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可笑啊,可笑啊……”
羅莎聞言,不驚不惱,出奇的平靜。她,覷著那把曾經染滿了他人鮮血,也讓自己遍體汙垢的刀:思緒翻湧,一波連著一波。
沒錯,還在數日之前,她尚是芸芸眾生之中,抱著不大的夢想,辛苦輾轉的平凡良善之輩。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嫁一個能夠養家糊口,老實可靠的男人,結婚生子,白首相偕而已。直到他和林西的出現,徹底打碎了她美妙的願景;直到辛曉罔顧她的款款情思,提出悔婚;直到一把尖刀執於她手,三刀落下,毀了所有。
她,為了活著,殺死了別人。往昔,一塵不染的那個女子,也從那一刻起,屈從於本能;對於人性之惡,由內裏開始了組織機化的漸次融合、吸收。
短短幾天,人生好似一段“上窮碧落下黃泉”的顛沛流離;天翻地覆之後,她,再世為人。不想走“奈何橋”,卻是一心要飲下那碗“孟婆湯”;想要將這七顛八倒,紛紛擾擾的愛恨癡欲,善惡生死,一並遺忘。
忘了,可不可以當作沒有發生呢?怎樣,才能把不堪回首的經曆,從生命裏盡數割除?!假如可以,她願意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嚐試一回。
如果說,宿命從來充滿了奇思妙思,半點不由人。在羅莎看來,這些日子以來的所遭所遇;是命運針對她的,顯而易見的惡意,欺軟怕硬的刁難。
她,又怎能任人擺步?
羅莎,挑起眉梢,輕笑:“你現在看清了我,也不晚……。別擺出一張受了欺騙的臉!你,不是同樣在糊弄著我玩嗎?……怎麼,回報到你自己身上,這麼不甘心啊。”
姚漢,被她一語頂的沒了脾氣。他心裏明鏡似的,羅莎沒有說錯。明明是勝券在握的人,一下子被逼到了水盡山窮。失敗者,任人宰割,恥笑的滋味,果然不那麼好受。
他,重新評估了一番自己目前麵臨的嚴峻形勢:腿部中彈,行動不便。腦袋,被辛曉砸得出現了腦震蕩的反應,視覺不清。蜿蜒流淌的血跡,染紅了赤裸精壯的身軀……。體力,急劇下降。方才,憑借著一股天生的蠻力和殊死之勇,還可支撐個一時半刻。隨著時間的拉長,身受重傷的他,早晚要倒下。
如若不能發動有效的突然襲擊,自己必死無疑。
最為不利的是:占盡優勢的那把槍,在羅莎手上。她,隨時有可能扣動板機,輕鬆地要了他的命。
姚漢,吐出一口堵在自己喉間的血沫,斜睇著羅莎――笑道:“怎麼還不開槍?不想殺了我嗎?你都是殺過人的主兒了,這一次不應該手軟啊……。”
羅莎,不自主地一愣――要一個人命,哪會那麼容易?哪怕是一個該死的人,一個讓你切齒痛恨的人。
她,既而輕啟唇瓣,粲然一笑:“你說得對啊……一回生,二回熟。這事兒,對我,不難。”
辛曉,傷痕累累地趴在地上,早已動彈不得。他,知道姚漢的戰鬥力,也清楚他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生怕羅莎再這麼拖延下去,中了對方的緩兵之計。若是真等到林西回來,添了個幫手,等於是給了姚漢翻盤的絕佳之機,他們可就前功盡棄了。
他,心焦地扯著嗓子,拚盡力氣衝著羅莎叫著:“別廢話了,快…。。開槍……打電話……報警……。。”聲音,嘶啞,幹燥;透著精神上的喪敗。
“真他媽的 嗦!看老子,先解決了你!”
姚漢,咬牙切齒地罵道,翻轉身體,手持尖刀,原地“噌”地竄起來――辛曉,眼前一花,滿心以為他是向自己衝過來的;暗道,小命休矣。他這個時候,是真沒有氣力做出抵抗了。
沒想到,姚漢使的是一招“聲東擊西”之計:嘴上惡狠狠地罵著他,身體卻是衝著羅莎,直撲過去――時機正好,且等著放手一拚。拚贏了是活命,拚輸了是死路。
好像是早有準備,在辛曉幾乎已經認定,羅莎會被姚漢一刀殺死的情況下:羅莎,舉著槍,從容不迫地麵對著,猶如凶神惡煞一般奔過來的姚漢,淡定地開了兩槍。
近距離的射擊,兩槍皆中要害。濃重,且刺鼻的血腥之氣,瞬間漫溢了整個有限的空間。
姚漢,身中兩槍,仍像一尊鐵塔,失神地佇立在身前。
子彈,擊中了心髒,卻看不出來造成怎樣的殺傷效果。他,直直地立在眼前,雙目呆滯,有些不可置信地視線往下逡巡著自己中槍的胸口――血液,突破皮肉,如是心上綻開的一朵鬼幽的食人花。
他,唇邊勾起一抹獰笑……。如鬼魅,如魔邪。
行路到此,踏上歸程。
忽喇喇,好似大廈傾覆;頹慘慘,恰如玉山倒垂;姚漢,口邊銜笑,身體依照慣性向前一倒:歪到了羅莎的身上。
羅莎,木訥地站在當場,接住了靠過來的高大身軀。
一具沒有生命體征的軀殼,羅莎知道應該稱其為“屍體”。然而,她的心頭,是一片無名的柔軟。
“我,比你想象得要了解你的多……。”羅莎,在他的耳邊,悠然一歎,如訴如怨:“或許,你不相信,我是喜歡你的。”
他,當然不會相信。活著的姚漢,永遠也不會相信她這句話;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可事實,的確如此。
在聽到槍響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了,她聽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疼痛的回聲:她,對他,不止隻有恨。
隻是,這樣一份曲扭了形態,沒有一點指望和出路的感情;注定了它結束的方式,也是不得善終。
無論前因後果如何,我們,隻能願賭服輸。
羅莎,看似風清雲淡地說了一句臨終告白,麵上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隨後,順手一推:姚漢的屍身,一聲悶響,倒伏於腳邊。
她的眼角餘光,冷冷掃過氣息奄奄,不知是死是活的辛曉;對這位前任的未婚夫,現任的盟友,沒有多作理會。
轉過身子,胡亂翻著床墊,枕頭,床頭櫃;搜尋著姚漢本人的那部手機。她,還記得他的手機上保存著自己的殺人證據。
心急如焚之下,總算在床頭櫃裏翻出了手機。姚漢手機屏幕鎖,設定的是他的指紋解鎖。這對羅莎不是難事,捏著姚漢的食指解鎖了手機之後,她立刻將手機相冊裏的照片刪除得一幹二淨。
取出電話卡,折斷,扔進了衝水馬桶。
一套流程下來,利落果斷得像是個犯罪老手。連羅莎自己也暗暗納罕:她,是不是天生具有做“惡”的基因。
辛曉,在半昏迷的狀態下,看她翻找手機,以為她是要打電話報警求援。枯等了半天,度日如年,也沒聽到丁點兒動靜。心裏起疑,吃力地撐著眼皮:隻看到,羅莎急忙忙地往外麵走。
“你…。。幹嘛呢……。快……快打電話……。。。”普通的幾個字,辛曉是花了大把力氣,說得氣如遊絲,苟延殘喘。
羅莎,停住了腳,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沒事兒人一樣,走了出去。
她,已經找到了被姚漢和林西收起來的菜刀。這個節骨眼兒上,可沒什麼功夫搭理辛曉,她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做。
羅莎,提著菜刀,把那部萬惡的手機端端正正地放在菜板上;手起刀落,如同剁骨頭似的,肢---解著不會說話的通訊工具。
幾刀下去,手機被砍得七零八碎,完全成了一堆廢料。羅莎,拉開廚房的窗戶,撇了出去。
廚房的後窗,下麵是一片綠化帶。不僅觀賞的綠植,鬱鬱蔥蔥;還開著一叢叢的說得出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百媚千嬌的繁花。
許久沒有敞開的窗子,此時微風輕拂,掀起了飄逸的窗簾,也誘得縷縷花香,若有若無地鑽進了鼻腔。樓下,姹紫嫣紅開遍的月季,一朵朵明麗熱鬧地,擾亂了看花人的眼。
羅莎,鬱結多日的心情;倏而快活了起來。
美麗的季節,生機勃勃;這是,用生命才能體會的美好。尤其,對於劫後餘生的人來說,意義更是不同。
羅莎,看著滿目花團錦簇,靜靜地理了理身上亂糟糟,皺巴巴的衣裙。
歲月靜好,風姿曼妙。我活著,比什麼都好。
蓮步輕移,她不慌不忙地走進臥室。
冷眼看去:姚漢,斃命已久;辛曉,仰躺在地,大半條命,怕是也要交待了。
“你……。打電話了……。還有多久……。人……才能到……。”辛曉,好不容易盼到羅莎進來,原本散亂的目光,重又亮起了希望的螢火――垂垂危矣,孱孱在望。
羅莎,老神在在地看著他,滿身的血漬,身下還汪洋一泓血跡:其狀,可稱淒慘。
“你失血太多了……照這個樣子下去,不用十分鍾,等不到救護車來,你也活不了了。”羅莎,就事論事的口吻,以旁觀者的姿態理智地分析著,言語之中不含一絲情感色彩。
辛曉聽著她話,忽覺有些不寒而栗。
“我……。出血……。太多了,救……護車……什麼時候能到?”辛曉,掙動著最後的一點兒奢望,又驚又慌地哆嗦著問道。
“救護車,不會來。我,沒有打電話……。”羅莎,漠然視之地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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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閑話:
作者出差兩天,遲更一日,請多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