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逃殺(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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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性真正的悲劇,是成人害怕光明。
    姚漢,看到羅莎再一次讓繩索加身——雖說不至於五花大綁那般不堪,但束手而立仿如囚犯一般的對待;也刺痛了他的良心。
    他一向認為自己在除了林西之外的人身上,是沒有“心”的。此刻,心頭噝噝啦啦的疼痛,讓他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他,怔忡了半天,腦子才緩過神兒來。
    姚漢一個箭步,趕上來,扯住羅莎手腕上的繩子:眼睛,不解地看著林西,怔怔地發問:“小西,這是幹嘛?”
    林西,一見他為了羅莎著急上火的樣子,心上的不快,變得像是一根細細長長的針管,往心尖兒裏紮著;又疼,又苦,又恨……。他有自信,姚漢再怎麼心疼羅莎,也不會逆了他的意。
    有了這樣的把握,他麵上不動聲色,顯得不急不躁。
    “沒什麼,為了這兩天的心安罷了。”林西,似乎沒有意願想詳加解釋,精煉地說道:“撐死也就三天的時間,不會讓她受太久的委曲。你,也不想節外生枝吧?……”
    “呃……。”
    姚漢知道,林西說的話,在理。出於從他們的立場來考慮,林西的做法是妥當的,也是最大限度保證他們安全的有利措施。對此,他沒有可爭辯的地方。隻是,他記著,自己曾答應過羅莎的事。今見她楚楚可憐,無語言傷地望著自己:仿佛在責備自己失信於她。心裏,多多少少有些過意不去。
    “你說的,倒對……。”姚漢,半吞半吐,半思半結地邊想邊措辭,“可,不一定偏得對她這麼做啊……。我看,倒不用……。”
    林西,眉梢一挑,銳氣迫人:“怎麼?漢,你覺得我做得不合適?”上揚的語調,像是積雪初融的溪水,音色裏清清冷冷:“我,是為了大家好……。如果,你不願意,我也懶得管;咱們自求多福,你自個兒瞧著辦吧……”
    林西,麵泛不悅之色,涼涼地掃了一眼堆在牆邊昏昏欲睡的辛曉;轉回身,一個眼神兒也沒給姚漢,就進了臥室。
    姚漢,一下了,沒了主心骨兒了!
    這是,怎麼說的?好好的,怎麼還把他這麼個冰雪靈透的人物給惹急了呢?姚漢,急得捶胸頓足,恨不得把舌頭咬掉了,收回方才所講的話。
    他,安撫地拍了拍羅莎的手背,把她扶到沙發上坐好。眼光,在羅莎的手腕間的繩上停駐了良久,也沒敢解開。
    “你先忍兩天。小西,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的大家考慮……。”姚漢,頗有些作為“夾心人”的尷尬,為難地對羅莎說。
    羅莎,沒有說話,微笑著點了點頭。又不是沒有被綁過,這點小事兒,早造不成困擾了。林西的真正用意,也本不在此。
    姚漢,勉強擠出一縷笑容,像是給人一個安慰獎似的,抱了抱她。然後,直奔著臥室去了。
    羅莎,在心裏並沒有多大的失望與落寞。姚漢,對林西的縱容,對林西深切的愛意,她是從頭至尾都有領略的。這,絕不是她,借著他們僅有的幾次肌膚相親,便可隨隨便便代替得了的。
    林西,怎樣恨姚漢也好,怨姚漢也罷;姚漢,給林西的愛,卻是固執而堅定的,日久彌新。
    羅莎自愧不是林西的對手。她和他,從來沒在一個相對對等的競爭位置上;所以,她不做那個春秋大夢,妄想從姚漢那裏奪得隻屬於林西的那份癡心。所以,即便她一直都看得分明,林西布下了陰謀陷阱,引得姚漢步步深陷。她,也隻會保持沉默。
    她,對他說了,又能如何?他不會相信。單憑她幾句無憑無據的話,哪怕說出花兒來,姚漢也不會信一分的。搞不好,還會懷疑她有意搬弄是非,調撥離間;給自己惹禍上身。
    姚漢,不僅僅是盲目地信任林西;他是深沉地愛慕這個人,到了骨子裏,融進了血肉。寧可自身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也不會讓林西,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
    是緣是劫,看個人緣法吧,總得自己來渡。
    羅莎,說來說去,頂多算是姚漢貪圖一時新鮮的玩物。時過世易,便可撂開手;沒理由牽腸掛肚,糾纏不清。
    從今後,生死各安天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相遇時,各取所需;分開後,了無牽扯。人生難得,好來好去。若得這般收場,亦是幸事。
    聽到房子裏恢複了安靜——客廳,隻聞得羅莎輕微的喘氣聲;辛曉,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
    羅莎聽到了動靜,歪過頭,看向他:眼光裏,波濤暗湧。
    “你打起精神吧,不在今晚,就在明天,他們應該要動手了……。。”羅莎說話時,音量很低,語氣很輕;聽在辛曉的耳裏,則嚴重得像是聽到了來自末日審判的通知。
    “我們若想活著,就想辦法讓他們死吧……。”
    辛曉,失神了一陣過後——深吸了一大口空氣。
    他的身體,因為即將麵臨的危機,而不受控製的輕顫……。不想麵對,這一天,仍是來了。
    早想到,無法輕輕鬆鬆,安然無恙地離開。不刀頭見血,不以命相搏,是走不出這個房間的。真是到了要命的時候,心底還是壓不住,奔湧上來恐懼,害怕的情緒。
    想來,他一個點燈熬油的苦學生出身,從來都是規矩做人,守法公民;沒經曆過真正刀光劍影,你死我活的錘煉。遭遇此番境況,說是如臨大敵,惶惶不安,也並不奇怪。
    換作是誰,好模好樣的一個人,突然被押上生死存亡的競技場,心理也是膽怯畏懼的。
    但是,眼下非生即死的選擇,讓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勇敢起來,堅強起來。哪怕,確實不通武技,也得直麵接下來的殊死搏鬥。
    活著,從來不易。生存,便是戰鬥。你若不堅定信念,下場隻能是淘汰出局。
    辛曉,在社會殘酷競爭的優勝劣汰裏,顛沛了若許年;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不用多長時間,他就能想得透徹。
    暗自提起一股丹田之氣,放空了大腦,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態:反正,也沒退路了,不是嗎?不如豁上一條命去,拚個絕處逢生,海闊天空。
    不是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誰生誰死,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姚漢,追在林西的身後,又哄又勸,裝傻賣乖了半日;人家,照舊一臉的冰碴子,沒給他個笑模樣。
    林西不爭,不吵,不嚷;任你花樣百出地使出彩衣娛親的把戲,麵上總是波紋不興。他,視線隻停在手機新聞上:目不斜視,正色莊容。將“冷暴力”這個詞,注釋得淋漓盡致。
    姚漢呢,偏最怕林西這一手。他若是肯跟你吵,肯罵你,定是沒真動氣,不過是撒個嬌,耍個小脾氣。他越是風平浪靜,不理不睬,那越是說明真往心裏頭去了;可以看成是氣象災害的二級預警。
    姚漢,使出渾身解數,已然將死皮賴臉的本領,玩出了衝出國門的新高度;林西,還是保持著,好似打定了主意以後不理再搭理他一樣地堅定意誌,不為所動。
    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姚漢徹底地服了軟,就差給他跪下了。
    他,慢吞吞地蜷起身子,孤單單地縮在林西的身側:一條手臂,死死地纏在對方的腰上。低眉順眼,癟著嘴巴,整張臉的皮肉,呈現出向下無限拉伸的趨勢——其狀,莫名的可憐。
    乍看上去,似一隻努力討好的大犬。
    黔驢技窮,隻能賣乖,搏取同情了。
    “小西,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行啊?”姚漢的哀歎中,夾帶著一絲鬱結,“我也沒說啥,也沒做啥,你生什麼氣啊?不氣了,行不?……”
    林西,聞言,擰動著自己的腰身,想要甩開他的手臂。奈何,姚漢箍得如同鐵鉗,掙動了很久,累得一身輕汗,也沒鬆動一點兒。林西,覺得不服氣,再次試圖用手掰開他的鉗製;人家手掌寬大,五指成鉤,他白費了力氣,枉自徒勞。
    林西累了,也放棄了,不再同自己較勁了。他,瞪著一雙明亮亮,黑漆漆的眸子,氣呼呼地看著姚漢——鼻間,喘著粗氣。
    “不氣了,不氣啊……。”姚漢,抽出另一支手,撫著他的胸口,安安份份地給人順毛。
    “你真的,想問我該怎麼做嗎?”林西,終於開了口,神色凜然地問道。
    姚漢,立刻像一條邀寵的大狗,撲了上去!
    “當然,當然……。”好不容易,把人哄說話了,必須表決心啊。“隻要你說,我做什麼不成啊?!”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林西,正色地說道:“為了我們的安全,我要你殺了羅莎,你答應嗎?”
    姚漢,感覺自己像是被馬蜂狠螫了一下——心上,突然一疼!且驚,且疑地望著林西,不明就理。
    林西,神態矜持不苟,絕不是衝動之下的氣話,也不是隨口說的玩笑。
    “這是,怎麼說的?”姚漢,不懂他的想法;滿麵難解的紛擾,“小西,為什麼非要殺了羅莎呢?你以前不是一直還在勸我,放她一馬嗎?……。。”
    “我要殺她的意思,你真不懂嗎?”林西,狀似很失望地反問道:“我是為了我自己嗎?我是為了你!你說,為什麼要殺了辛曉呢?他死的理由,就是羅莎要死的理由。”
    姚漢,怎麼會不懂呢?!
    實事求是的來講,若是從他們的根本利益出發,這兩個人是都不能留的。留下一個活口,於他們便是多增加一分危險。就他們目前的處境來說,好比是在懸崖上走鋼絲:一點點的不穩定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墮入萬丈深淵的致命後果。
    羅莎活著,不言而喻,也是他們潛在風險存在的要素之一。
    單論利害,林西是對的。
    隻是,姚漢今時不同於往日。讓他對那個與自己幾赴雲雨巫山,向他傾吐過芳心愛戀的女子,痛下殺手;他,真的難以狠下心腸。
    “可是,我答應了她,會放她走的……。。”
    

    作者閑話:

    過渡章節,即將進入大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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