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取利之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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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樣東西,有助於緩解生命的辛勞:希望,睡眠和笑。
自打背負了“殺人嫌疑犯”的名頭,林西對於此中所說的三樣東西,不得不抱著可遇不可求的態度了。希望,成了口頭上的笑言,心窩裏的可有可無之物;睡眠,永遠是一驚一乍的淺寐,至今還沒有得上“抑鬱症”已是人間奇跡了。至於說到笑容,倒是經常性的掛在臉上,除了苦笑和強顏歡笑之外,怎樣也直達不到心底。
何況,最近幾日,冷冷的譏笑成了更多出現的表情。
照此來說,“生命的辛勞”與他,從未得到過,哪怕是一時半刻的緩解。
可是今天,在見了李之輔之後:林西,莫名地感到心上鬆快了許多。他苦心籌謀了多日的脫身之計,進展得如自己所想的順遂;隻需再撐過四五日,便能徹徹底底地揮別這個令他深惡痛絕的身份,還有亂糟糟的生活。
林西,腳下邁著輕快的步子,心裏哼起了流行歌曲的調子;思緒,也自由地飛揚了起來。
李之輔,用摩斯密碼隱晦表達的意思,讓他的信心又增加了不少。對於他的心意,其實林西早在認識花名在外的李公子時,已經有所察覺了。隻不過,他那時疲於應對那位的窮追不舍式的追求攻勢,而故意忽選擇了無視。
誰都明白,以當時的情形再糾纏下去:要麼,在李公子碩果累累的獵豔花名冊上,再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要麼,你獨善其身,惹不起了就得躲得起。
哪怕是存了潔身自好,不招災惹禍的心;終究,也不能置身事外。到底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林西,原來是一個很正統的“唯物主義無神論者”。不願意相信所謂的“命數”。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信,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命運的齒輪,以充滿想象力的設計,和不可控的速度;將他推向了蓄謀已久的未知。
他,從何時變了呢?他,自己都想不通。他愛過的人,他認知的這個世界;以異常扭曲,光怪陸離的姿態,投映在他的視線裏。從此,他像入了魔一樣的,質疑起了一切,蔑視起了一切……。。其中,也包括他對自己。
林西,不是研究哲學的,也對哲學研究沒有興趣。他不想糾結,何謂為善,何謂為惡的相對概念。在他看來,世上哪有絕對的善,和絕對的惡呢?!反正,他自己不是一個簡單的良善之輩,也不是一個一心想作惡的人。
他做的所有事情,皆是他認為理所應當必須要做的,是有理由的。發自本能地,對於潛在傷害的,正當防衛式的反擊!
如是,他以前很不喜的人物:春秋時期的管仲。此人,曾經很現實在說過一句,對人性最為準確的描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現在想來,剝開曆史的斷斷曲折,年輪上的層層外衣;說出這話的人,倒是率真狡猾得可愛。
在喪失了其碼的安全感,缺衣少食的基本維生條件;人,是談不上有絲毫是非觀念,和廉恥之心的。
鋼筋水泥所構築的“文明世界”,說來,亦是要遵循另一番生命競爭的“叢林法則”。
林西,在想通了這一點之後,心頭才漫上的些許負疚與不自在,也消失了個幹淨。
回到公寓時,已是日頭西斜,鳥倦歸巢。
羅莎,開始在廚房裏準備晚餐了。食材,大多是通過網絡購買到家的,不可能多新鮮,卻足夠安全。林西,從樓下的熟食店裏,捎回了一隻新出爐的香酥鴨子,算是加菜。
辛曉,在這些天裏,全是吃流質食物;餓得他這個原本身材修長,體態健美的男人:麵如菜色,形容枯槁。
林西,冷眼看著,也覺得他消瘦得太不像話了,神色糜敗。不知道的,大概以為他是被關進了戰時的“渣滓洞”了。
林西在心裏暗想:總算要等到時候了,他也快要結束這通折磨了……或許對你,也是解脫。
因而,在吃飯時,辛曉破天荒地沒有被隻象征性地填了碗粥;林西,特意讓羅莎撕了鴨腿肉給他吃,並且允許他多吃菜,說是他臉色不好,要增加營養。
這話說的正確:辛曉斷指受傷未愈,大量的失血加上三餐不濟,造成了他身體羸弱;確實需要足夠食物的補充。
林西突發而來的好心,讓辛曉大惑不解;甚而,有點害怕。他知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林西莫名其妙的“善舉”,絕不會是良心發現了,那一定是另有圖謀。
和他一樣感到迷惑的,還有姚漢和羅莎。他們都認為,林西性格當中的確有善良單純的樸素底子;放在驚濤駭浪裏滾過一遭的此時,顯得怪異非常。
辛曉,心懷惶惶地吃過了飯;沒等到咂吧出事情的異處來,便累得迷迷糊糊地歪在地上,打瞌睡了。他心裏想著,自己的體質越來越差了,身子虛弱得一天當中支持不了多少清醒的時間。
他不知道的是:從前天起,在林西的監視下,自己所吃的粥裏被羅莎刻意放了安---眠藥。
羅莎,不用腦子也猜得到:林西這麼做,是要隨時準備向辛曉下手了。她也知道,他是不會自己動手的。這樣的事,一向是由姚漢來解決的。
林西的雙手,從不沾血。
今晚,賞給辛曉的鴨肉,無異於死囚臨刑前的“最後晚餐”。給你吃飽喝足,不指望你閻羅殿前少說閑事;至少黃泉路上,走得穩當些,不用做一個“餓死鬼”。
終是行的滅絕人性之事,心有愧負,才會做出這般畫蛇添足的無謂之舉。
羅莎想著,便覺得可笑。
明明已是動怒金剛,手握屠刀了,偏還得裝出一副佛麵慈心,大為不忍之狀,有意義嗎?
他們能幹脆利落地殺了辛曉,也就能夠無所顧忌地殺了她。這個道理,她怎會不懂呢。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羅莎暗暗合計著:辛曉,不是不能死,隻是不能這麼由著他們的想法死去。他的死,得死的有價值;最少要扒下對方的一層皮,撥下咬人一顆利齒。
要不然,她如何做到反手一擊呢?
羅莎計議已定,趁著那二人回房的功夫;將睡著的辛曉,用被子蓋好;且將傷口重新進行了處理上藥。她,默默想著,明日的粥裏,一定要偷偷換下安眠藥。恢複辛曉的體力,是當務之急;這於她而言,太重要了!
單說,林西陪著姚漢吃了晚飯之後,又看了一會兒電視;兩人便回房休息了。
臥室的床上,換了新洗的床單;房間,又讓羅莎仔細地清理了一遍;敏感的林西,仍是在空氣中聞到了不一樣的,尚未來得及消散的合歡之味。
林西,是個曉事的人,沒想追究。他,有意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斜著眼,瞥了一下姚漢,嘴角翹起一絲微妙的笑意。
姚漢,嘿嘿地幹笑了幾聲——有那麼點,死皮賴臉討好的意思。乍一看,褪去了平日的蠻橫囂張,更似一隻老實忠厚,想討主人歡心的大型犬。
林西,笑過也算了。
“行了,別裝了,我沒生氣……。”他,白了一眼姚漢,說道:“我出去,不就是想給你騰地方嘛。省得我杵在這兒,你們都別扭……。”
姚漢聽著,巴巴地靠上去,抱住林西纖瘦的腰——腦袋,抵在對方的頸後,使勁兒的蹭著……。“我就知道,小西不會為這事兒生我的氣的……。咱們也快走了,我答應你:今後,除了你之外,我絕不會再碰任何人一根手指頭!我發誓!向我親爹親媽保證!”
林西,淡然一笑,轉過身來。正對著,高大的姚漢:目光,倏忽變得溫柔似水…。。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棱角分明,恣意張揚的這張麵孔出神……。手掌,緩緩撫上,無比輕柔的摩挲著。
“你呀,有時真像個小孩兒……”林西,低聲喟歎:“無賴,胡鬧,又是個混蛋……。可我,還是喜歡你;喜歡你,這個偷吃了東西也想不起擦幹淨嘴巴的壞孩子………”
姚漢,未解其意。可他在林西的眼裏,看到了自己沉醉多年的飽含溫暖與治愈的柔情,仿似一道春光灑下心田——有著催生萬物複蘇的力量!他愛林西,非常愛……。他,再一次向自己確認。
與單純地性別相吸,肉體欲望不同,那是一種來自於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深刻的敬仰,與入骨的眷戀!
他,突然沒了把握;林西,是不是真的可以體會,他患得患失的心情?!
姚漢,少見地默然,沒有了平常的調笑之色。他,摟住了林西,把頭歪在他的肩頭;喉間幹啞:“我再不好……。你還是我的。還在我身邊。這,就夠了……。”
林西心上一動——眸中的光芒,暗淡了少許。雙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結實的皮肉傳感過來的溫度,一時間和暖了掌心沉睡太久的蓮花。
“對了,有件正事要和你說……。”
林西,抬首:沉思著,說道。
“什麼?”姚漢,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沒有動。
“還有三天多的時間——有些事情咱們也得早作打算了……。。依我看,那個辛曉,不能再留了。”林西,平平靜靜地安排著。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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