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回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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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默認分章[1]
    王府門口,齊秋行和白硯川已經在等著齊階了。兩人看著齊階從王府出來,還朝他們打了聲招呼。
    “王爺。”白硯川道。
    “白大人也在啊,是來告訴我消息的嗎,我已經知道了。”
    白硯川在心中歎了了口氣。
    齊階道:“我們走吧。”
    兩人帶著齊階來到了放置陳珂屍體的庫房,三人走到覆著白布屍體麵前,齊階看到白布後,就能感受到自己從腳底竄上的一股寒意,隨後逐漸蔓延止全身。
    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了。
    白硯川看著齊階的樣子,手向前伸了伸,為齊階拉開了白布。
    齊階眼也不眨的,看到白布下躺著的人,的的確確的就是陳珂。
    齊階扭頭問白硯川:“白大人知道是誰殺的她嗎?”
    白硯川又皺起眉頭,根據發現陳珂的地點和當時陳珂身邊的物件來看基本會定論為財殺,可是王宮附近一直有侍衛巡視,一般的強盜不大會選在這個地點作案,加上陳珂死亡的地點和她回去王府的路不是一個方向,強盜如果是尾隨行凶再轉移屍體,那麼這個難度太大。
    可暫時沒查到線索,白硯川也隻能對齊階說:“現在還沒有線索,不過王爺你放心,我會竭盡所能的抓到凶手,給陳珂姑娘一個交代。”
    齊階聽了,嘴角一扯,顯出了一抹笑,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齊秋行伸手拉了拉齊階的袖子。
    齊階扭頭對齊秋行擺擺手。
    他對兩人道:“人都沒了,還有什麼交代呢。”頓了半晌又繼續道,“我能帶她回去嗎?”
    齊階指的自然是已經死去的陳珂。
    白硯川道:“屍已經驗過了,不會扣留。王爺要是想把陳姑娘帶回去安葬,我就派幾個人送回王府。”
    “那就謝過白大人了,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齊階點點頭。
    齊秋行見狀道:“我陪王叔一起回去。”
    白硯川叫住齊階:“等等,還有些東西要交給王爺。”說罷後出去了門,但之後又很快的出現,手裏還拿著一個包裹。
    “這是……在陳姑娘身邊發現的,還是交給王爺。”
    齊階接過包裹,正是在宮裏王後給他的東西。
    秋分……這日原本是他娘親的祭日,如今也成了陳珂的了。
    齊階把包裹抱在懷裏,朝著白硯川道了一聲謝,便回王府去了,齊秋行跟在他的身後,寸步不離。
    因為此時的天還是燥熱,陳珂的身體不能久放,於是接回去後就開始安置靈堂,齊秋行擔心著齊階,所以放置了手中的事情,一直還呆在王府沒有回宮。
    雖然說是自己是呆在了王府,可齊階回去後就回了房閉了門誰也不見。齊秋行好幾次站在門外想敲門,都是伸出了手卻沒辦法敲下去。唯一見了兩次,還是府上的人沒有頭緒,硬著頭皮來找齊階,問他怎麼去辦陳珂的後事。
    齊秋行守在門口,聽到了齊階不準備下地安葬陳珂的時候,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明白齊階在想些什麼。
    接著靈堂很快就布置好了,陳珂在北國沒有親人,平時也就和王府裏的人交流,所以吊唁的時候府上的許多人都哭了,陳珂麵子上雖說是他們的管家,可人很和氣,在府裏人緣很好。當初王府招人的時候沒有找賣身的契約工,如果有人想走,直接去陳珂那裏結了工錢就可以離開,當初來的人雖然都奇怪,怕有什麼貓膩,可待了一陣子後就都慶幸起來。
    王爺是個假主子,陳姑娘是個空管家,隻要不犯事,日子就十分的好過。而且齊階沒有正式的宣布過,但所有人都知道陳珂就是齊階最親近的人,在他們眼裏,陳姑娘就是好相與的半個主子。所以誰能想到呢,這樣的一個人,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一下子說沒也就沒了。
    陳珂是火化的,火化的那天齊階沒有去,王府裏的人膽子大的都去送了最後一程,白硯川也去了,還替齊階收了陳珂的骨灰。
    齊階拿到骨灰後,並沒有給陳珂立碑。
    他不說,旁人也沒法問,畢竟自從陳珂一死,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和陳珂最為親近的齊階身上。畢竟拋去王爺的身份地位,齊階對王府裏的人來說,其實是十分陌生的,而對於齊秋行來說,他在陳珂死後也見到了齊階他不曾見到的一麵。
    一個漠然的,顯現不出情緒,似乎對一切都冷眼旁觀,坐在銅牆鐵壁之中的齊階。而齊秋行這才知道,那個死去的侍女對他的王叔,是如此的重要。
    後麵齊秋行默不作聲的陪了齊階兩天就回了宮,他眼下有許多事情要弄明白,即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王叔。尤其是在陳珂死後,齊階淡漠的模樣讓齊秋行在心裏生出一種強烈的,讓他幾乎不能抑製的衝動和想法。
    他第一次體會到,一種空蕩蕩的虛無和不安,以至於讓他難以入眠,夜不能寐。
    他害怕自己的父王真的殺了王叔。
    他害怕王叔也再不對他笑。
    他害怕王叔冷漠的臉。
    他害怕失去他。
    白硯川很快就查到了殺害陳珂的疑犯,確定了身份後,就在疑犯的家中搜到了齊階的玉牌。這個人是為宮中膳房提供食材的商販,為宮裏供菜十幾年,日子過的也算不錯,隻是前年染上了賭癮,一年不到就將家底輸了個精光,年前時候家中的妻子不堪重負離了家,之後小兒子染了病,因為一直拖著沒治,已經奄奄一息。
    既有作案的條件也有作案的動機,自然就立即抓人,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凶手在被緝拿當場供認了一切罪責後就割喉自盡了,動作快的讓白硯川完全沒有阻止的餘地。驗完屍後仵作和他說疑犯自刎用的刀和陳珂傷口的刀痕一致,就是同一把刀。
    一切看起來清晰明了,該有的都有,該對上的也都對上了。
    可是白硯川就是覺得很不對勁,總覺得什麼地方是被自己忽略了過去,這個感覺還讓他想起了上次刺殺太子的刺客,那個他爹的舊部下。當時緝拿回人之後白硯川就上報給王上了,王上知道刺客的身份後,體諒白硯川,就讓他去處理梁國來使的事宜了,後來白硯川再想看這個案子的案宗時,已經一張紙都找不到了。
    他把此事告訴他爹,可他爹讓他什麼都不要管不要問。
    他爹和他說:“王上既然這樣做,就是明著告訴你,你不該管。”
    白硯川道:“兒子是擔心爹,這人畢竟是爹以前的下屬。”
    他爹搖搖頭,歎息道:“人心難測,君王更是如此,你我皆為臣子,若是王上真的對咱們父子起了疑心,擔心又有何用。”
    白硯川道:“可坐以待斃,讓王上繼續誤會不是更壞的抉擇嗎?”
    “做的越多,王上就會覺得你知道的越多,聽爹的,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我……兒子知道了。”白硯川看著他爹花白了大半的頭發,最終是把話給咽了下去。
    ——你不該管。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白硯川忽然明白了過來,殺害陳珂的疑犯的自刎行為就像是有人再告訴他,他不該管,不該再繼續追究下去。
    可是為什麼呢?
    如果真的是那個菜販殺了陳珂,為何要當著緝拿他的人承認罪行後自刎?
    畏罪自殺?
    白硯川以往可從來沒見過一個罪人什麼都不為自己開脫就立馬自盡的,人即使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也會心存僥幸為自己找個尋找一個借口。
    可那如果不是那個菜販殺的陳珂,那麼他為什麼要承認是自己殺的人呢?
    白硯川自然是要追究下去的,畢竟這一回沒有王上沒有他爹,沒人和他說他不該管了。而且為了陳珂這個好姑娘,為了齊階這個他親手接回來的王爺,他也要查清楚真相,給他們一個交代。
    齊階在知道殺陳珂的那個疑犯當場自刎後,什麼都沒說,又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閉門不出。剛開始的幾天時綠豆會抓他的門,一直在門口嘶叫,叫到嗓子都快失聲。
    它是隻貓,還很小,它不能明白為什麼以往熟悉的模式忽然就被打破。那個愛喂它肉幹的人再也沒有出現,它不能明白為什麼它怎麼嘶喊,門裏麵的人都不再回應了。王府裏的人見齊階真的不管綠豆,就把綠豆抱了起來,給他找水找吃的,吃飽喝足了的綠豆窩在人的懷裏,總算找到一些以往的感覺。
    齊階呆在房裏不聞不問,沒有必要就不出門,大家見送到門口的飯雖然隻是輕微的少了一些,但至少知道了王爺不是要把自己餓死,也就安了些心,他們做不了別的,隻能照顧綠豆,盡量的把飯菜做的好吃好看,讓王爺能多吃一些。
    這段時間齊秋行偶爾會來王府,隻是每一次來齊階都不見他,而他每次也是來去匆匆,隻能在門口呆上一會。齊階不理他,他就自說自話。他是想啊,哪怕王叔能聽聽別人的聲音也好,這樣至少不會讓王叔覺得自己是一個人。
    白硯川在知道齊階的這個狀態後也來了王府,前兩次齊階也是不搭理他,他擔心齊階要是一直這樣,第三次的時候就直接破開了門,進了房見了人。
    齊階散著發躺在床上,見到門被破開,白硯川來到他的床前,也隻是眨了下眼。
    白硯川對他說:“王爺是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齊階雖然不看他,但耳朵是聽的見的。
    白硯川矮了下來,趴在齊階床前,他說:“我小時候聽人說,人死了後要是還在凡間有牽掛是不能去轉世投胎的。王爺,你信嗎?”
    齊階緩緩的閉了上眼。白硯川以為他依然不為所動,可下一秒,他就看見了齊階眼角流下的淚。緊接著,那雙眼裏就湧出裏大滴大滴的淚珠。
    這些淚珠來的很晚,就好像是掛在夜空上的星星,終於耗盡了所有的力,一顆一顆的從天上墮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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