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八、際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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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你真正的良人。
    莫負他。
    唐辣辣是我認識的師父以外的第一個男子,是給了我圓滿風月的唯一一個男子,他說過的情話化成一條條彈幕排列在腦門子裏,替我重溫過去的濃情蜜意,越甜蜜越傷心,越傷心越提醒著我我是怎樣下爛我人生的一手好棋。
    “辣辣,保重。”我提前掛了電話,無法麵對他的一腔熱忱,受之不起。他既能跟我說這麼多話,證明他是自由的,他安全,我便放心了。
    哼哼吃得太飽,耍性子不肯走,吵著鬧著要抱抱,忘川識趣地捋捋毛發,將它擱在自己的肩上。冉冉躲在香囊內甚是煩悶,因是白天,她不敢暴露在日光下,她的魂魄承受不起強光的炙烤,她央求我:“公主殿下,找個陰涼處歇一歇吧。”
    我丟了個一個眼神兒,她訕訕的打打嘴,改正:“半……夏!我能不能不喊名字,叫你一聲姐姐?”說完撓撓她那縹緲虛幻的頭發,一臉別扭的神情,見我點頭,她比了個耶的手勢縮回香囊,一路哼起歌兒。
    忘川隨身帶了個包,裏麵鼓鼓囊囊的,他低頭從包裏掏出一包瓜子,摁著口子撕開,倒了一把瓜子給我,我拿在鼻子跟前聞了聞,淡淡的奶油香,笑問:“瓜子不錯,你怎的知道我愛吃奶油味的?”
    “冥王給我列了一張單子,我照著單子買的。”一張沉靜的臉刻上他不知多少年練就的兢兢業業,語速拿捏得穩穩當當,不疾不徐,是個忠誠的奴仆,一時難改這潛移默化的性子。
    我坐在離廟市不遠的一處視野開闊的廣場邊的石台子上,一邊百無聊賴地嗑瓜子一邊看廣場對麵的一家店鋪,門前圍了許多人,無數閃光燈對著個什麼我看不見的東西或人,聽匆匆趕去的路人描述,那家店正在搞個什麼店慶活動,說是有一位什麼大明星前來助陣。我上去湊了湊,無奈圍觀的人太多,我站在人群的最外頭,連個渣子都看不到,隻有無數亮瞎眼的閃光燈和音效不是很分明的喇叭在烘托氣氛,我掃興地揮揮手,繼續回到廣場,這瓜子的味道比之前吃過的都要好,我尋思著讓忘川記著那個地址,以後嘴乏了就去選那家的瓜子。
    我重新坐回石台子,踢了一腳站在一旁頷首低眉的忘川,不悅道:“你再這麼杵著還是回冥界罷,冥王在的時候也不似你這般死氣沉沉的,他讓你來是陪我開心的,不是來給我添堵的。”
    “我錯了,現在就改。”
    香囊裏飄出一陣嘻嘻哈哈的笑,笑不成聲:“半夏,忘川就是那樣一個人,從……從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一直溫吞吞的,你別和他計較,你看我多麼活潑嘛!”
    我繼續嗑瓜子,哼哼拿了冉冉的手機,玩她的疊方塊,我淡淡的看了會兒,甚是沒趣,兩人一鬼一獸,湊在一起,竟沒話說,把我那個憋屈的啊,差點兒要爆炸了,便在那時,有個發際線微微上移的男子夾著名片前來搭訕,他說,他是一個導演,見我容姿不錯,可以帶我在娛樂圈發展,我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吐出瓜子皮兒,道:“哦,主意不錯,需要簽約嗎?”
    “當然!”他拍了個巴掌,笑意濃重。
    我點了點頭,沒作細問,答應了名片上寫著“秦思導演”的要求。忘川悄悄的跟我使了個眼神,他懷疑來者身份,我嬉笑著往嘴裏送了一顆瓜子,道:“怕什麼,我不是有你在麼?”
    他想的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如此明目張膽地坑蒙拐騙我還是頭一回遇到,今天他是遇到我了,算他不走運,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蒙騙我,要是膽敢對我不利,到時候好好教訓他一番。
    “你都不加懷疑的嗎?”秦思有些訝然,正了正錯位的鴨舌帽。
    我點點頭,付之迷之微笑。
    哼哼附在耳邊,悄聲說:“我覺得戴帽子的不靠譜。”
    我搖了搖隨身的香囊,問:“冉冉,你覺得呢?”
    “管他什麼招數,先跟著看看,要是他敢欺負你,我一定上去唬得他屎尿橫飛。”冉冉飄飄忽忽的聲音傳了出來,甚得我心,我放了放手,歪頭對哼哼道:“喏,二比二,平了,我們先湊去看看再說,反正現下無所事事,吃吃喝喝的忒沒意思,得找個樂子!”
    哼哼愣了一會,兩爪子抱住我的耳根,奸笑道:“半夏,你變壞了!”
    漬漬,什麼叫變壞,老娘這是隨性而為!
    秦思沒有騙我,直接帶我去了某個攝影棚,裏麵恭候著攝影師等眾人,“主角兒來了!”他們當中的一個起身看著我,秦思真沒誆我,他果然是一個不知幾流的導演,眼下他們接了某個品牌旗下的產品廣告,苦於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後來的閑談中,方得知秦思那日去給自己的朋友店慶捧場,沒想到一眼瞧見廣場上一襲紅衣裙的我,一眼相中,這個人的氣質就是他要找的那種感覺。
    一個小小的即興而起的目的從此進一步扭轉了我的人生,我本想著他是個騙子,在適當的時候給他點苦頭吃,沒想著他給我嚐了點甜頭,配合他們拍了那則女性產品的廣告後,秦思遞給我幾萬元的紅包,我一邊數著紅花花的鈔票,一邊沉思,娘的,這錢來得這麼容易,真是憋屈了我那段區區三四千元月薪的時光。
    這則廣告令我一炮而紅。
    我問過秦思,怎麼敢選用我這種富有爭議性遭人齒恨的九流網紅,他露出一個你還太年輕的高深笑容:“有爭議才會有話題,適時地發酵發酵不就紅了麼?”
    果然是個老江湖!
    有些人在娛樂圈拚打多年,也不見色能被觀眾記得名字,有些人機緣巧合的迅速躥紅,而我,無疑是最幸運的那個,我的幸運星在事業上發出璀璨的光芒,萬眾矚目,紅極一時,各路橄欖枝爭先恐後地送到身邊,麵對各路懷揣各種目的的導演讚助商,我不禁暗自感慨,這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逍遙快活的經曆。所到之處,必定被圍個水泄不通。
    身邊的忘川順理成章地多了一個經紀人的身份,幫助我修剪事業上的枝杈,保護我的事業之樹茁壯成長。正所謂人紅是非多,沉寂多時的視頻事件再次甚囂塵上,哼哼識趣地幫我自動屏蔽網上的負麵消息,冉冉比較八卦,自己躲在房間裏觀看昔日的視頻,咬著棒棒糖咕噥道:“這張麵孔好生麵熟,忘川,他不是徘徊在幽冥河畔幾千年遲遲不肯投胎輪回的那個人麼?傳說他一直在等一個人,怎地今日出現在塵世?他什麼時候想開的投胎轉世?”
    忘川狠狠地拋了個眼神,年輕的冉冉縮縮身子,訕訕的舔了一口棒棒糖。
    春末夏初時節,正適合打盹兒,窗外飛過幾隻小小鳥,嘰嘰喳喳聊得甚歡,我呷了一口檸檬蜂蜜水,口中泛起酸兒,我潤了潤唇邊,開口道:“冉冉,接著說,我想聽。”
    傳說傳說,關於他的事情是由最八卦的孟婆傳開的,因她是冥界執掌輪回的官吏,知曉每個鬼魂的陽世未了的事和情,她說這個魂魄是時徘徊在冥界最久的一個亡靈,來的時候灑了黃泉一路的血滴子,他似乎全然不知,瘋瘋癲癲地四處打聽他那未過門的娘子,孟婆好心地遞給他一碗沒有味道的羹湯,勸慰他:“這裏是冥界,前塵往事到了這裏便不作數了,喝了這碗湯,安心過了這座橋,往生去吧。”
    他見她一身打扮,識得她是見多識廣的人,一定知道他娘子的去處,便跟她比劃了半天,孟婆仔細回憶她見過的每一個亡靈,沒一個像他描述的那樣,她很無奈地衝他搖頭,他大失所望,終日徘徊在黃泉道旁,仔細觀察每一個喝湯過橋的臉龐,一晃幾千年。
    由他人之口述出,這是一個非常簡短的故事,而對於故事中的主人公,這卻是他最漫長最長情的冥生。清淺舍命赴黃泉……他徘徊不走始終等候一個人……我大概判斷出,他要等的那個人是西泠時候的我,不知某種原因,我僥幸的活了下來,並且失去了記憶,幾千年的等待,算是白白浪費了,可惜今非昔比,現世中他的摯愛已經變作他人,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如此我除了大大感慨一番好像隻剩下感慨了。
    生命真是無常,說好的念念不忘轉個生就忘得一幹二淨,孟婆啊孟婆,你為何要給他喝那碗湯羹呢?我琢磨著讓冉冉下次見她的時候替我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眼下我還是顧及我的事業為好,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裏,有錢才可以任性。因秦思是我的伯樂,所以我對他的態度格外謙遜。有一天,他問我:“拍了不少廣告,參加了不少節目,有沒有興趣當一個演員?”
    我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我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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