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五、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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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的地板層下鋪著密密的暖氣管道,我愉快地脫了貂裘棉靴,赤著腳坐在暖暖的地板上,冥王叫了幾個東北風味的菜品,候了半個小法發現精致的餐盤裏,清一色的棕褐色幹菜,配了幾瓣香菜葉,腹中的咕隆聲頓時消了,豪華的五星級酒店若是能把他們的菜式弄得跟他們聘請的服務員小姑娘一樣水嫩,我一定會食欲大開。
哼哼瞥了一眼,咕噥一句:突然有些分外想念辣辣的甜甜圈。它這麼一句,我剛消停的肚子亢奮地唱起歌來。
冥王神色不快地打了個服務電話,不久,一位身姿幹練的男人陪著一個壯碩的廚師低眉下眼地賠禮道歉,順著叫人撤了紋絲未動的盤子,又過了些時候,噴香的肉味蔓延整個房間。哼哼大搖大擺地坐在餐桌前,滿意地啃著一隻野豬腳。
冥王一塊未動,隻是淺淺地笑看我們吃得津津有味,他說他不吃葷,這句話我相當懷疑,世人供奉鬼神的,雖有瓜果,卻以肉品為多,他們要是不吃,世人豈不是暴殄天物,簡直就是犯罪!
“丫頭,你吃飯的習性真是一點都沒變,最愛糟蹋食物!”
“……”我尷尬地看著掉在桌上的白米飯,這哪裏是我糟蹋它,分明是它自己從我的筷頭上滾落的嘛!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拿筷子一直都不怎麼穩妥,筷子我在手裏的時候總要抖上兩抖,跟我作對似的。
“咳……那啥!冥王大人,我們現在是什麼狀況,我記得我們初到這裏,遙遙的跟著兩隻小鬼,怎的現在不大看到了?”我總能在適合的時候想到要緊事,從而順利的轉移話題,一掩我的尷尬。
其實……這是一句廢話!
自遇了唐朝女鬼之後,我一直心有餘悸,大氣不敢出喘,那尋我蹤跡的人折了他的寶貝女鬼,一定不肯就此收手,所以我們在火鍋店又見著了一次,再之後,冥王和他們玩起了老鼠捉貓的遊戲。我們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冥王會將我的氣息壓住,是個障眼法,騙過那些鬼魂,當對方截住我的位置自以為成功的時候,他控製的鬼即刻沒了目標,好似以嗅覺敏銳著稱的緝毒犬隻在某一瞬間聞到毒品的味道,信心滿滿地尋到氣味的源頭卻什麼也沒發現,這樣的遊戲還未失手過,冥王對自己的法子頗為滿意。
他挑了挑眉毛,摸出超前的無邊框手機悠閑地刷著,他說這是冥界今年的最新款,他本對這台機子嗤之以鼻,奈何他的眾手下閑暇之時最愛拿手機娛樂生活,低頭族原來越多,他便也來了興趣,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這台手機有一個強悍的定位功能,研發人員在研發之初就接到冥王的指令,做出一個能定位活人和死人的係統,活人的用紅色信號定位,死人的用藍色的信號定位,這大大減少了牛頭馬麵們的工作量,索命勾魂的效率蹭蹭蹭地上去。
我為此感慨過,這樣的黑科技要是被人類利用,對正在逃跑中的我將是一個巨大的威脅,而冥王,我是休想從他的魔爪中逃出生天,隻有老老實實地在我壽終正寢時,老老實實地呈上我那做藥引的靈魂。
他的手機機身近乎透明,係統的中間有三個最耀眼的信號,兩個紅點和一個藍點,我猜那肯定是我們三個,突然,在那數以億計的紅紅藍藍如繁星點點的係統裏,陡然出現另一顆耀眼的紅點正在急速向我們靠近。冥王的臉陡然一惗,我心中咯噔一下,身子湊了過去,這紅色的點代表的是——莫非,有人在追蹤我們?
“壞了!有人來了”冥王順勢夾住我的腰身,猛然跨到床邊的窗台。他這是要帶著我跳樓?我往外瞄了瞄,估算我們此刻離地十幾米,要是這麼這幾慌忙的縱身一跳,這跟尋死有何分明?
“冷靜!冷靜!”我拚命撐開窗台,盡量遠離窗子,“你放開我!有什麼大不了的,來就來了,有什麼事我擔著!”
冥王深沉地望著我,道:“我是不想你受傷!”
“……”我方才驚慌,腦子不夠轉,現在想來,有冥王在身邊撐著,何須驚慌,他隻要使個小小的障眼法,就可以隱藏我們的身影。我嘿嘿幹笑,將我的想法和盤托出,沒想到他隻是動了動嘴角,一個字也沒說,緊巴巴地盯著門口。
一聲悶響,一身黑衣的陳朔破門而入,我哆了一哆,冥王抱我的手緊了一緊,我們倆緊緊地靠在一起,驀地,陳朔凶狠的目光裏騰地燃起一把烈火,我咕咚了一口口水,心想完了完了,他一定不會饒我。我曾想過千萬種再見麵的場景,每一種都是我優雅安然盛氣淩人地無視他,讓他一嚐被忽視的抓狂,卻沒有一種像現在這樣,我惴惴不安地縮在冥王的懷裏,目縮腦鈍。
“他是誰?”陳朔直直地盯著我沉聲質問,一月不見,他的臉明顯變化了許多,風塵仆仆的樣子。
我從來沒這般心慌過,倉促地掰開冥王的冰涼的手,張了張口:“他是……是……”
遲疑了半天,我也沒想出個恰當的回答,總不能實事求是的說出冥王的身份,況且陳朔不一定相信。冥王清了清嗓子,拿出一把扇子敲了敲手心,不慌不忙地踱了兩步,道:“漬漬漬,丫頭選老公的眼光嗬,哎……”完了一邊搖頭,一邊抄起哼哼心識趣地騰地方,哼哼似乎不大願意離去,看陳朔的眼光古裏古怪的,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我問你,他是誰?!”他暴怒的捏住我的手腕,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目光猙獰可怖。
我見過他很多次動怒的樣子,從未見過他氣得如此狂暴,一副把我生吞活剝氣勢,我的手被他的力道捏得痛的極了,本能地想要掙脫,不想被他的另一隻手掐住下巴,依舊暴走的脾氣,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我本被他的怒氣給震住,半天腦子都回轉不回來,聽得他一句話問了三次,突然想到一個要緊的事,心中激動又竊喜,表麵上卻裝作悠哉悠哉的樣子,反問道:“怎麼,你吃醋了?”
陳朔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手上卻加緊了力道,吐出的話字字嚴厲:“你這雙腳跑得賊快,改日我想個法子廢了它,叫你還跑!害得老子天南地北地跟著你的足跡一路緊追,你倒過得恣意,跟不知路數的男人在酒店逍遙快活!是個男的就上,你是不是就好這一口?”
聽著前半句,我既震驚又感動,我一直以為,跟著我們的隻有兩個來路不明的鬼魂,陰魂不散,原以為是他操控的小鬼,難道不是他?那又會是誰?為什麼要同時操控兩隻鬼呢?難道是為了定位更準確一點?想著他一路像個緝毒犬般馬不停蹄地艱難地尋找我的行蹤,心裏生出一些愧疚,然而他的後半句話滅了我剛剛繚繞升起的愧意,什麼叫好男人這一口?這濫情的黑鍋我可不背,翻滾的心極為不悅,斜著眼看他,怒激道:“我和什麼路數的人尋歡與你何幹?我好不好這一口又與你何幹,若你能稍微懂得憐香惜玉,我今晚可以考慮留你一宿!”
這句話似嘲諷似羞辱,激得他青筋暴起,將我死死按在牆上,擎住我的雙手,側著頭陰陽怪氣地湊近我的鼻尖,吐著粗重的帶著沉沉煙味的氣息,道:“憐香惜玉是什麼我不懂,但我拿手的是辣手摧花,今晚就與你試一試!”
“不要!”他的目光深不見底,望得我心頭一空,將將積攢起的怒怨被全數抽幹,取而代之的是惶惶不安,我努力搖頭抗拒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徒勞無功,我的下巴牢牢鎖住在他的手中,腦袋一晃,那指尖傳來的壓力壓得下巴紋絲不動。
“陳朔,別!不要!”我近似於哀求的口吻絲毫搖不動他堅定的信念,陳朔,求你,別這樣折磨我,我已經下定決心,不管對的錯的,想得起想不起的悉數打包,壓縮在心底,不再翻閱,求你放過我,別讓我那麼痛苦,我隻想,痛痛快快的過一把我自己的人生。
他一個反轉,將我重重地摔在床上,連帶著自己,順勢幹脆粗暴地壓在我身上,頓時隻覺腹中氣息猛地灌進氣管,強大的壓力撐在細細的管中,上不去,下不來,我生生地承了下來,想必他就是想要讓我痛苦,才使的這麼個不分輕重的法子,那床是軟的,被他那麼一摔,免不了疼痛,腦子暈乎了一陣。他仍舊鎖著我的手,騰出另一隻手和一雙腿腳將我禁錮了個嚴實。
眼見他的眉目低了下來,我將頭一偏,半邊臉頰如被密密的細鐵絲砸入,刺啦啦的。許是路途漫漫,他沒有及時剃須,那硬硬的胡茬實在叫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