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發作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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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艱難地集中視線,望著麵前模糊的人影,虛弱的笑著道:“隻要你沒事就好,看到你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其實哪裏就心滿意足了?心裏有太多的話,隻是沒有力氣說出來罷了。眼下我知道他是誰,他卻不知道我是誰,與他有何淵源,縱使我自己也理不清,陳朔嗬,縱然我對你心有不甘,又能怎樣呢?
    小腹突然的一陣劇痛,猶如有匕首在裏麵任意地剔剜,一刀刀,一聲聲,充斥著耳膜放大或縮小,如此真切,而又如此失真,我痛得放聲大喊,淚腺失控,眼淚嘩啦,好像眼淚和聲音可以減輕痛苦,事實並非如此,很快我就無力出聲,我的心髒在幾秒鍾內出現嚴重的心絞痛,我能夠清晰地感應到有什麼東西試圖衝破一層粘膜啃噬我原本強有力的心,它們是那般急切,似乎前方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發出誘惑的氣味,以致於它們加快了破壞的速度。
    “陳朔,殺我!”這種眾誌成城的力量一刻也不停歇,我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負,我再也不要受這噬心之痛!此時此刻,死亡的解脫遠比貪生的念頭來得強烈,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想死。
    “陳朔,快殺了我!”
    “我受不了了啊~”
    ……
    “陳朔……”語氣變得衰弱,好多話堵在喉間,張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我悲涼地發現看不清他的臉,也罷,這一生,能尋著他已是一件幸事。
    身體好像變成一灘活水,源源不斷地往外輸送水分,心髒跳得越來越慢,外麵的氣溫似乎上升了許多,吊頂的花燈變得模糊而晃動,模糊的聲音在耳畔回蕩,仿佛置身山穀聽到的回聲,綿延而悠長,眼皮沉沉,好想就這樣痛痛快快的睡一場。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能清楚地聽到外界的聲音,包括我的呼吸和心跳,身體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動彈,我心裏大駭,糟了,難不成我沒死卻癱瘓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我一急,拚力掙紮,一陣不辯男女的嬉笑聲不知打哪響起,這時,一個揮著翅膀的通體鮮紅的說不上名堂的小東西陡然飛至我跟前,瞪著一對占了它半個身體的黑眸對著我,咧開不成比例的小嘴大笑,一邊笑一邊意猶未盡地打量我,道:“五髒六腑千瘡百孔不死的,你是第一個,嘻嘻嘻~”
    “啥?”我有點反轉不過來,一臉大寫的懵。
    “你的身體有很強的修複能力,另外我幫你解了你體內的蠱毒,尤其是那隻難纏的蟲子,現在你安全了。”它不停地撲楞著它的透明翅膀,我看得吃力,便用手托住了它,怎麼看怎麼有點眼熟,有點別扭,便說出了我的疑問。
    沒想到的是它聽至此處,身體一扭,不高興道:“你還好意思問我是誰?是你把我一口一口嚼碎了吃進肚子的,你知道我當時有多疼麼,粉身碎骨的痛!還沒想起來?我是血雲果!”
    我一拍大腿,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個果子,難道這吃的渣都不剩的果子也能成精?那家夥似乎看出我的心裏所想,不屑道:“切,我跟你已經融為一體了好嗎?我一直在熟睡,是這蠱毒將我喚醒了來。本來我是應該連渣都不剩的,是你的血液救了我,我才得以在這一片樂土休養生息,不但給我一個隨意聚散的身體,還助我修煉出一雙翅膀,說到底我是應該感謝你,現在我們是共生關係,不管你樂不樂意,反正這個新家我很滿意。”
    我一陣驚愕,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人在極度震驚的情況下很容易失語。
    “你快回去吧,你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再不回去,我看陳朔很有可能把你拖到火葬場。”血雲果背轉身去,拍著翅膀悠悠地飛走,在不遠處身形忽然化作無數零星的碎片,緩緩飄回我的身體,落葉歸根一般。
    我驀地醒來,半撐著床大口呼吸,一陣眩暈讓我產生嘔吐的征兆,接著就是一陣幹嘔,卻隻吐了一口黃水。陳朔推門而入,強烈的白光透過門縫傾瀉進來,我一時不適應,隻得用胳膊護住雙眼。他快步走到我跟前,不可思議地盯著我,聲音裏掩藏不住的難以置信:“你真的挺了過來!”
    我回躺下來,身體仿佛被掏空,隻剩下綿綿無盡的疲憊,混沌的意識慢慢明晰,想起事情的來龍去脈,視線不由轉向他,他的麵龐依舊冷淡,精氣如常,依然恢複。
    “你,好了?”氣色不足,連說話都軟了幾分。
    陳朔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麵上不露悲喜。
    “總算替了你一回。”我露出一個自以為恰到好處的微笑,然後閉目,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慢慢地滾落,往事一幕一幕,快速的在腦海翻轉回溫,陳朔,欠你的,這一世我會一一償還,再不會讓你經曆焚心刻骨之痛,是敵是友,我都不會對你背後捅刀。
    “這樣值得嗎?”他微微皺眉,漆黑的雙眸有那麼一瞬的飄忽,隨後變成波瀾不驚的平靜,分不清是他的刻意偽裝還是打心底的冷漠。
    我突然有些惱怒,如果不是我替你承受這些,你早就死了,救你一命,就算沒有情分,也應該人道的表示謝意吧?麵對他麵無表情的一張臉,我真想撕開他的心看看,裏麵究竟裝了什麼!
    “他又沒讓你救!”身體裏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是啊,他又沒逼著我救,是我心甘情願的陰差陽錯的替他挨了這一次,我捫心自問,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和他接吻會使蠱蟲轉移,我還有靠近他的勇氣嗎?畢竟這一切跟我無關……我想了很久,無奈地歎氣,人生不能假設,已經發生了的也不能讓時光倒流,隻是經曆這一遭,我發現,不知不覺間,我和他早已綁在一起,點點滴滴地沁入我的生命,從此,我再也不是那個恍恍惚惚神經大條反應慢半拍的半夏,遇見他之後,我早已不再是我。
    不知哪來的念頭,我竟支撐起虛弱不堪的身體,挪下床,一個踉蹌摔到陳朔的懷裏,這一幾秒鍾的動作,卻累得我虛汗陣陣,真怕他會嫌棄我身上的汗味,我抬頭目及他的下巴,胡茬如野草般靜靜地霸占其上,一時間竟有種滄桑的錯覺,我捂著嘴一邊喘一邊咳,維持一個淺笑:“隻要你活著,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別再亂動,安生養著。”他扶我重新躺下,兩道眉毛距離更近了些,眉頭褶皺更明顯,跟光頭交代了幾句之後,毫無逗留地開門而出,我愣愣地對著門縫出神。
    接下來的幾日,光頭按部就班地照顧我的飲食起居,陳朔偶爾會象征性地過來看我,沒幾分鍾便提腳走人,每每看到他離開的背影,總會讓我黯然神傷一段時間,我知道不能對他有奢求,可是心底總是止不住地渴望他能多陪我一會兒,哪怕一言不發也好。身體漸漸好轉,一日比一日精神,大概過了半個月,我已經生龍活虎一般。
    那日,我早早地起床,神清氣爽,走到院子裏大伸懶腰,忽見陳朔獨自背對著我站在那,一動也不動,多日冷清枯燥的生活已讓我的身體閑得生鏽,一些好動的細胞活躍地呐喊抗議,不禁心中一動,輕手輕腳地移步至他背後,伸手迅速朝他眼睛蒙去,我沾沾自喜地想象他被蒙住雙眼的反應,手到半道卻被他抬手迅疾一扳,痛得我嗷的一嗓子,他發現是我,冷冷地甩開我,厲聲道:“大清早的偷襲我,你找死!”
    “我看你一個人發呆想逗你!”我委屈地舉起雙手投降,他的臉上怒意正濃,我看都不敢看一眼。
    “哼!我倒是忘了,你以為所有人都會像陳彥那般寵你疼你任由你胡來?我警告你,在我的地盤,給我老老實實待著,別給我添麻煩,再有下一次,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他忽而捏住我的手腕,加重了力道,疼得我站立不住,卻不知怎的,我竟大著膽子,另一手勾住他脖子,惦著腳,迎麵親了上去。
    他瞪大雙眼,像一截死板的木樁立在原地,手腕上的力道轉瞬解除,我終於重獲自由,身子一輕,腳離地麵,方驚覺自己被他反抱於懷,他俯首,冰涼的唇複印上來,柔軟的舌尖粗暴地探索,我本能地掙紮,想要逃離,這一不配合的舉動似乎惱怒了他,隻覺得唇邊一陣抽疼,舌尖敏銳地感受到一股腥鹹。
    “嗚嗚嗚……”我睜著眼用力拍打他,他渾然不動,隻是動作溫柔下來,他閉著眼,似乎用用心的感受這一吻,我呆住,任由他的舌尖抵死纏繞,我學著他的樣子,緩緩抱住他,閉上眼愚笨地回應,努力跟上他的步伐,這一吻似是一場饋贈,這段時日的暗自神傷在他灼烈的吻中消弭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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