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冥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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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的火辣旺火一般燃著,沿著神經末梢四處傳遞,不一會兒,連脖子都沾痛,我低著頭徘徊在十字路口看車水馬龍,無處可去的我不經意間摸到脖間的繞指柔,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搖了搖,聲音清亮悠揚,沒一分鍾,不遠處的陰暗角落,停了一輛車,車窗緩緩降下,冥王探出半個頭,朝我揮手,我疲倦地躺進車裏,有氣無力地告訴他無論去哪兒都成,隻要不在這兒。
    他點了點頭打了一個響指,車輛發動悄無聲息地一路行駛,人間的景象由濃轉淡,越來越淡……無盡的黑暗,吞噬僅有的模糊畫麵和聲響,我瞪大雙眼,努力尋找光源,漸漸地,零星的微弱的火光不停地閃爍,仿佛下一秒就熄滅,我指著奇怪的燈火,疑惑地問他,聽了他的一番解說,我才明白,原來每一根搖曳的火苗代表一個人陽間的壽命,火在,人在,火滅,人亡,在強大的黑暗麵前,人的生命被小小的火苗掌控,脆弱得如同螻蟻。
    我提起看看屬於我的那根火苗,遭到他的斷然拒絕,他說找不到屬於我的那根火。
    我大驚,難道我死了?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道:“別慌,你活得好好的,不信你摸摸自己的心是不是繼續跳。”
    我摸了摸胸口,果然感受到胸腔裏強而有力的心跳,好奇心促使,我也試探了他的心跳,他是活的!奇怪,冥界不都是死人的去處麼?怎麼他和活人別無二般呢?在我的想象裏,他擁有的應該是一具冷冰冰的毫無生氣的軀殼,就像那些鬼片裏描述的那樣,沒有生氣,沒有溫度,死氣沉沉,陰暗無比。
    “你錯了,我管理冥界並不表明我和它們一樣就是鬼魂,在這片土地上,我被人間稱呼為冥王或者閻王爺,在海的另一邊,那裏的人們喜歡管我叫死神。死神也是神,隻不過天上的神代表生命和希望,而我代表死亡和毀滅。我跟那些神的惟一區別就是職能不同,這個世界遵循能量守恒,有生就有滅,不同的崗位上總要有人去打理,我沒人們想象的那麼可怕,你不必介懷。”他撿起一張黯淡無光的冥幣握在手中,也不知他是怎麼找到的。
    “這世上,真的有神嗎?”
    “當然有,隻不過你平時看不到他們,他們住在他們的時空。”
    “你可認識月老?”
    “問那個老頭作什麼?”
    “我想知道我手中紅線的另一端,握在誰的手裏。”
    “……”
    冥王稍稍看了看我,繼續看縹緲的燈火,沒有理會,我想這個話題是沒法繼續下去。沉默了一會兒,我忍不住開口:“能否讓我看看陳朔的前世今生?”
    “可能又要讓你失望了,陳朔前世係自殺,前世的記憶被他自己封存,除非是他自己解封,我若是強行打開,他的靈魂就會毀滅,相應的,他這個人就不複存在。”冥王頓了頓,“不過他前世有一幅遺畫,你可以根據這條線索去尋找,。”
    “遺畫?”我愣住,著範圍太寬廣了,我根本無從下手,盡管如此,我還是願意拚一拚運氣,嚷嚷著讓他立即調轉方向,我要回到人間,我要尋找那幅畫,他很意外地熄火,一隻胳膊橫在靠椅上墊著下巴,笑得別有深意,他用魅惑的聲音問我:“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哪有的事兒,我心裏住的是唐辣辣。”我訕訕地笑答,兩手交織擱在膝蓋下,捏出一把熱汗。
    “別裝了,我可以洞察你的心事。”他轉過身去,幽幽地撂下這句話,說得我麵紅耳赤,恨不得縫了他的嘴,同時,我頓茫然,愛,何謂愛?我對唐辣辣的不是愛嗎?
    冥王深深地歎了口氣,似惋惜似憐憫,帶著我跳下車,在茫茫燈火間穿梭,最後停在一棵明亮的火苗旁,他的指尖在火苗上一點,往空中一劃,寂靜的黑暗裏,如電影屏幕般播放許多片段。
    陳朔呱呱墜地,胖嘟嘟的特別喜人,一家老少圍著他喜笑顏開,他們說他是族長父親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任族長的位置的,是個幹大事的孩子。小小的他閉著眼睛躺在繈褓裏,安靜地偎在媽媽的身邊。小小的嬰兒一天一個變化,他睜眼剛好看到媽媽圓潤的臉,泛著淚光的笑,他舉起小小的手劃過媽媽的發絲,咯咯大笑,還未出牙的嘴巴咧開大笑的樣子很逗人,逗得爸爸哈哈大笑,爸爸對媽媽說:“看,我兒子多機靈!”
    一旁的小姐姐親昵地握著他的小手好奇地翻看,奶聲奶氣地問媽媽:“媽媽媽媽,為什麼弟弟的手沒我的大?”
    “傻孩子,因為他比你小啊,平時你要保護弟弟,等到你們長大了,弟弟就能保護你啦!”溫柔地媽媽無摸著小女孩的頭,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手還拉著弟弟的手。
    整個童年時期,他始終比姐姐矮一個頭,父母忙的時候,一直都是姐姐照顧著他的生活起居,他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孩子,被家人寵在掌心。孩提時代時代的陳朔是個小胖子,多走兩步路就要停下來喘息,有時候耍脾氣一定要姐姐背著,他趴在姐姐的背上,高興得手舞足蹈,害得姐姐差點摔地上,那一幕讓我想起我的哼哼。這一對姐弟的感情相當好,不論是吃飯還是玩耍,小小的兩個身影總是黏在一起。
    姑姑笑著問他:“阿朔,等你長大娶媳婦了,姐姐怎麼辦?”
    “我隻要姐姐,不娶媳婦!”小小年紀的他急得團團轉,生怕大人要他娶媳婦,大人一陣大笑,笑彎了肚子。
    後來,他被家人送去了美國,少時的他還沒長開,嬰兒肥的臉上掛著幹淨明朗的笑,姐姐不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的新生活在這裏生根發芽,與此同時,他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說起來還是同一個家族的,喚名陳丹茜,陳丹茜愛笑,鵝蛋臉笑起來令人賞心悅目,陳朔第一次,被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迷住了,他的目光總愛追隨著她的身影。
    “哥哥,聽說你家在中國,那裏美嗎?”
    “當然啦,我是土生土長的杭州人。你要是喜歡,等有機會我帶你回國觀光如何?”他愉快地望著她,臉上浮著明亮的笑,笑起來的陳朔越發的青春陽光,
    “好啊好啊,我一直很想去中國呢!”陳丹茜拍手大樂,原來,年少的陳朔撩妹技術就超越同齡的人。
    他們一起度過美好的青春十年,再後來,長大後的陳朔帶著一肚子的學識滿載而歸,一同回國的還有陳丹茜,美國國籍的陳丹茜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跟在陳朔的身邊,如影隨形,如一對鴛鴦羨煞旁人。
    自古以來,男才女貌是絕配,他們的愛情,眾人是看好的,包括族長父親看到陳丹茜的那一刻,目光裏流露的是欣賞。
    畫麵突然一轉,切換在懸崖邊,雲煙繚繞,讓人有種跳戲的感覺。陳丹茜整個身子都掛在空中,唯一的連結是陳朔趴在崖邊拚命地抓著她的手。
    陳丹茜哭喊:“朔,你快放了我,不然我們倆個都會死的。”
    “我會救你的。”陳朔卯足了勁,把她往上拽,陡峭的岩石崖邊,可借力的東西實在太少,他剛拚了力,自己的身體也往外移了一截,那一幕太過膽戰心驚,看得我冷汗連連。
    陳丹茜的身體被山澗的風吹得搖搖晃晃,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自知活不久矣的她最後叮囑道:“朔,不要對彥懷有敵意,相信我,他會是你的得力臂膀,保重,我的愛人。”她決絕地掙脫他的手,一臉微笑地極速墜落,長長的頭發將她的臉包裹,被雲霧掩蓋,整個山澗蕩漾著陳朔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小茜!茜兒!”
    那張愛笑的臉嗬,他再也看不到了,她靜靜地躺在大山的懷抱中,他瘋了一般衝下山穀,抱著遍體鱗傷血跡斑斑的她的身體,坐在河穀失聲痛哭,他的痛誰也無法體會,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你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看著你愛的人與你陰陽兩隔,而你卻無能為力。
    我捂臉而泣,他那樣痛過,我怎麼能夠口出狂言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呢?我錯了,是我錯了,跟他的痛相比,我的小痛小癢算得了什麼,他不是不會笑,是笑不出來,大概在他眼裏,已沒什麼值得他高興一笑了。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冥王抬起手腕瞄了瞄時間,輕輕地提醒我,“能幫你的隻有這麼多,按人間的時間算,你已經失蹤幾天了。”
    “啊?”我倉皇地看了看他,緊跟他原路返回至車上,他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在冥界狂駛,不多久,看到光亮,聽得人聲,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從冥界回到人間,我才發現太陽如此美好,我發誓,以後出門堅決不各種遮掩了,我要和陽光親密接觸。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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