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微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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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他的頭移開,指著屏幕裏的人物,問道:“陳朔,這個人你見過這個嗎?”
    “你認識?”他的語氣一變,一雙眼在我和電腦之間打轉。
    我連忙搖頭,趕緊澄清自己,道:“啊,沒有的事,就是她太……漂亮了,比那些個明星演員好看多了。”
    “那還愣什麼,趕緊給我幹活,策劃做不出來你別想下班,做好之後,發給我審閱,要是不通過,你就等著熬夜吧。”陳朔冷冷的語調久久地回蕩在辦公室,我無奈地告知唐辣辣取消今晚的計劃,痛苦不堪地改寫策劃,然而我聽著腰板坐了很久都寫不出一個字,那個女子猶如夢魘一般在腦海揮之不去。
    夜半子時,整個大樓黑漆漆的,隻有我的辦公室燈光依舊,一根燈管把這十平方的範圍照得鋥亮。
    我聽得門響,以為是唐辣辣不聽勸地趕來,便耷拉著腦袋,懶洋洋道:“辣辣,不是跟你說了,我的工作我能搞定,不用你插手……陳朔?”我驚得從座椅上彈起,不由自主地搓手,道:“這麼晚了,你不用監督我,你放心,明天我保證把策劃交給你。”
    他懷疑地看了我一眼,繞過我看到屏幕裏的寥寥數字,質疑道:“你這速度我還指望得了嗎?”尾音故意拖得很長。
    “我保證完成任務。”我忐忑不安地向他保證,心想完了完了,這下他非整死我不可,這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的,要是他生心歹意,弄死我都神不知鬼不覺。
    “嘖嘖,到公司快小半年,連個像樣兒的策劃都做不好,說你是笨豬豬都跳起來抗議。再這樣下去,你恐怕通不過考核。”從他嘴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強調我的無能,我現在已經習以為常,耳朵自動屏蔽不想聽的話,省得聽進心裏難受,不過最後一句話讓我捏了一把冷汗。
    他把窗口關掉,那個女子躍然屏幕,生動得如同活人,尤其在白慘慘的燈光下,更顯幾分驚悚。
    我別過頭,試探著尋找話題,反問他:“陳朔,你這麼晚來就是為了奚落我一番以解心頭之恨?”
    他放下鼠標,轉過頭定定地望著我,沒有惡意也不參雜善意,他就那樣一動不動,保持僵硬的姿勢對著我,如同一尊怪異的雕塑,空氣仿佛聚攏到一起,壓抑得人緊張焦慮,時間靜止,我置身在時間的外頭,任由他直直地審視。
    他的臉越來越近,我幾乎能數清他的睫毛,他的臉上坑坑窪窪,一雙冰涼的手覆在我的麵頰,麵上拂來他的氣息,一絲微涼,黑漆漆的硬而粗的胡子幾乎快紮到我的下巴,天哪,他要上演霸道總裁?最近我電視劇看得多,不能夠因此就讓我上演一出狗血鬧劇。
    腦袋下達推開他的命令,可氣的是身體居然不執行,我焦慮地胡思亂想,這讓我怎麼對得起唐辣辣,他是一心愛我的人啊,我一直都在努力護他周全,不能夠做對不起他的事。
    他的頭往前一傾,短短的胡須和我來了個暴力接觸,痛得我身形一頓,我錯愕地看著這張臉,心跳漏了一拍,怎麼相信平日裏對我張牙舞爪的男人會俯身吻我?他不是有潔癖嗎?我痛苦地閉起眼睛,那日的疼痛清晰呈現,小腹一緊,要是他過會再踹我一腳,我豈不是還要承受一番腹痛?
    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一股腥鹹的味道立即蔓延到舌尖,奇怪,我好像咬他上癮?我本以為他會停下,他隻是舔了唇邊的血跡繼續侵略,胡須毫無章法地在唇邊暴走,既痛又癢,如同螞蟻在肌膚上一路爬行一路叮咬。痛,我忍得,癢,忍不得,強忍不住的我咯咯作笑。
    “笑什麼?”陳朔停下,滿嘴朱紅,有種哼哼吃得滿嘴番茄醬的既視感,大概我的嘴巴也好不到哪去,於是我欠身抽了幾張紙巾,一半遞給給他,一半給自己擦拭。
    我一邊把擦過的紙巾丟盡垃圾桶,一邊偷偷觀察他的情緒變化,他淡定地揩掉源源不斷冒出的血珠子,我問他:“陳朔,你的潔癖——”我故意拖長了音,給他個提醒。他愣了愣,望著自己攤開的手掌出神。
    他一把推開我,自己一屁股坐到電腦前,吧嗒吧嗒地敲著鍵盤,跟我說了一個字:“滾!”
    我走到門口,轉身問他:“你不回?”他抬頭陰陽怪氣似鬼神附體狀:“你想被潛規則?”
    呃,那還是算了吧,就算真的想潛我也不必直白地說出口吧?
    突路上我找到設在網吧旁邊的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了許多零食提回辦公室,他正在盯著電腦發愣,我敲了敲門,他才看到我,不冷不熱地問:“你這是打定主意,所以中途折返回來?”
    “別誤會,餓了吃點宵夜。”我把袋子放在桌上,不敢多留,他變臉的速度比女人還快,我可比不過他。
    “為什麼關心我?”他解開袋子翻看,拆開一個包裝就往嘴裏送。
    “我壓根兒就沒想與你樹敵。”我說得簡明扼要,既不得罪他也表明自己的立場,最關鍵的是我怕話多失言。
    他不再說話,我收工回家,路走到一半,收到他的一條短信,裏麵寫著:明天上午不用上班,準假半天。”
    我抬頭仰望,西邊的天空沒有太陽的蹤影,倒是有半個殘月,孤獨地掛在天際,且先不論他改變主意的用意,我現在隻想睡個安穩的覺。
    中午,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抓過手機一看離規定的上班時間隻剩下一個小時,我喲的翻身坐起,著急忙慌地穿衣洗漱,來不及吃飯,隻好抓了哼哼的幾枚巧克力揣在包裏,急匆匆地打的趕往公司。
    當我跑到辦公室,已氣喘籲籲,陳朔正在忙碌,聽到我開門的聲音頂著一對熊貓眼回頭望向門口,我尷尬地抹汗,道:“我沒遲到。”
    饑腸轆轆的我悄悄拆開巧克力送進嘴裏,濃鬱的香氣深深地刺激到腸胃,肚子發出咕嚕咕嚕聲,即使坐在對麵的陳朔也不時地拿眼瞅我,我默默地吞了口吐沫,感覺肚子更餓了。
    陳朔皺眉,拿手機玩了半天才放下,不多久,有個穿製服的外賣小哥提著食物出現在門口,他指了指門口讓我去取,隨後命令我:“趕緊吃,以後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耽誤工作效率!”
    他一如既往地板著臉,此刻的我完全不在意,他竟然想到給我叫外賣,看來是個麵冷心善的人,就是嘴皮子厲害,一點都不饒人,除此之外,還是蠻——可愛的嘛。我一邊扒拉著食物,一邊對著他的背影各種遐想。
    “三點開會,這些材料給我整理好。”陳朔步履匆匆地往外走,手裏拿著一疊檔案。
    一堆材料,我無意間看到那份策劃書,洋洋灑灑幾頁紙,他肯定一夜未歇的趕工才完成的,看著字裏行間我不大熟悉的格式,內心隱隱內疚,要是我能再努力點,他就不會這麼受累了,我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我擔憂他作甚,繼續看他對我嗤之以鼻嗎?
    會議準時開始,相關人員陸續落座,陳朔入座的一瞬間,會場一場安靜,與會人員麵麵相覷,有捂嘴偷笑的,有別有深意微笑的,有板正臉色正襟危坐的,我狐疑地瞧了他一眼,隻是看了一眼,我也忍不住掩麵而笑,終於找到他們笑的原因,原來,他的下唇邊上下各列著幾個明顯的齒印,結了深褐色的痂,坐他身旁的我暗暗叫苦,忘記提醒他處理,這能怪我嗎,我今天壓根就沒敢正視他的臉。
    都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有魅力,一點不假,會議中的他表情嚴肅而又滔滔不絕,他的目光觸及之處,一種強大的氣場力壓而來,你正襟危坐,不敢走神,不敢低頭玩手機,仿佛他的目光能刺穿你的身體,你卻無處躲及。
    會議中我什麼都沒聽進,還總出錯,引得他大發雷霆,將一摞文件摔在我身上,氣氛非常沉悶,散會後,一直對陳朔有好感的營銷總監陳曼曼悄悄走到我身邊,輕咳一聲,帶著女強人的獨特氣場,問道:“半夏,你是他助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最多,你有沒看到哪個跟他走得近的女人?”
    我搖頭否定,昨晚的事情直至現在都恍如夢中,如果不是他的唇邊我的齒印,我肯定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他是我夢裏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夢裏的那人時而穿著束著腰帶的白衫時而身著勾勒身形的製服,真與幻的界線早已模糊,我難以分清,這件事我誰都不能告訴,這與賊不露髒的道理是一樣的,我隻能違心地跟她撒謊。
    我無暇顧及陳曼曼泛酸的少女心,快步趕上昂首闊步的陳朔,我指了指自己被牙齒咬住的唇邊,示意他的,他摸到結痂的印痕,臉色一變,神色匆匆地快步離開,臨走時,他回身跟我吼:“你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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