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助理，除了工作還包攬打雜，今日起，你除了日常工作還包括端茶倒水打掃衛生，每日在我上班之前準備好我的早餐蟹黃包子加豆漿，我隻吃出公司左轉第四個十字路口右轉三條街第二個巷口的妮記包子鋪的。”陳朔坐在沙發上，手按太陽穴一股氣跟我嘮叨這麼多，聽得我亂了。
    ……蟹黃包子加豆漿……左轉右轉……妮記包子鋪……我的腦海反反複複就隻記得這麼多信息，我正躊躇呢，就聽陳朔嗬斥：“動作快點，我還沒吃早飯，限你一刻鍾內回來。”
    我悄悄地打電話給陳誌揚，問他包子鋪的地點，沒想到他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我眼前，並且一路帶我過去，一路上，陳誌揚皺著眉，沒有職業的笑容整個人顯得真實多了。
    “此事必有蹊蹺，陳朔向來生性多疑，從不讓人接觸他的食物，他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陳誌揚眯眼嘀咕，不多久，就到了包子鋪。
    講真，這就是一家不起眼的包子鋪，店麵很小，除了一些設備，裏麵隻可容納一人轉身，賣包子的一位頭紮藍色頭巾的俊俏女子，忙碌的樣子也是笑若桃花，好像她沒有半點世間煩惱事。
    “你需要什麼？”她拿著屜籠，笑嗬嗬地問我，一對黛青柳葉眉為這張臉更增了許多韻味，男人是視覺動物，難怪她的生意這麼紅火，買個早餐都得排長長的隊等待，隻是我好奇的是，生意這麼忙，她為什麼不找個幫手呢？
    “一籠蟹黃包，一杯豆漿，謝謝。”麵對這麼漂亮的女人，我不由自主地道謝，我覺得我快要被她迷倒了，嗯？問題來了，陳朔是不是喜歡她，另一個問題又來了，他喜歡她為什麼不自己來排隊買？好吧，假使這個設想不成立。
    這個別樣風情的女人給人一種過目不忘的感覺，我在回去的路上還總回想她的身影，走得慢了，前腳剛跨進辦公室，迎麵丟來一個靠枕，陳朔陰鬱地看著我，指了指時間，道：“買個早餐花了半小時，你是腿短邁不開步子還是故意的？”
    “陳朔，我辛辛苦苦給你買早餐，你說話能不咄咄逼人嗎？”我放下食物，把靠枕放回原處，淡定地看著他，我想的沒錯，他就是在故意整我，拿我出氣，如果僅此而已，我忍了。
    “陳彥沒教過你怎麼稱呼上級？”他打開豆漿蓋子，捏在手裏，冷漠的臉上隻有那雙眼睛暴露出他即將爆發的怒火。
    “不過是一個稱謂，禮儀我懂，不過對你，我有特別的方式，首先，你作為老板，並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普通員工，如果你不能平等地待我，又憑什麼贏得我的尊敬？！”我挺立身板，四平八穩地站在他對麵，不驕不躁，不疾不徐。
    陳朔意外地微露牙齒，冷不丁地將一杯滾熱的豆漿潑到我臉上，喝道：“放肆！”
    我啊的慘叫，劇烈的皮膚灼燒感痛到心裏，從臉上蔓延至脖頸，我本能地擦去黏糊的液體，積滿胸腔的惱怒促使我暫時壓住肌膚之痛，我跳將起來，撲倒他身上，照著他的臉就是一通狂扇，他借力把我壓在身下，一手捂臉，一手掐我脖子，餘怒未消道：“你這個瘋子！”
    我使不上力，便把髒物往他身上蹭，他的身體立馬跳開，我暢呼一口氣，身體爆發一股力道，一路把他逼到牆壁，我指著火辣辣的臉，嚎叫：“陳朔，這輩子我都不會在改口，我告訴你陳朔，我要是毀容了，我就不會再回到陳彥身邊，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讓你永遠也擺脫不了我的陰影，除非你殺了我，不過有什麼你不敢幹的，你剛才就想掐死我。”
    陳朔一把捂住我的嘴，食指豎在唇中，發出一聲噓，這一會功夫我就受傷了哪還管得了那麼多，照著他手心狠狠地咬過去，他沒有叫喊，硬生生地把疼痛壓製下去，眉毛倒豎，再看他的手，血流不止，兩排參差不齊的凹陷滑稽而猙獰。他吃疼不忘放狠話，道：“半夏，你等著，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奉陪到底。別忘了，做好消毒工作，牙齒有毒，別還沒來得及對付我自己就死了！”我冷哼一聲，一路飛奔，我不敢相信這兩天自己反常的狀態，我對陳朔，因為清淺的關係，明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明明不想跟他計較，卻還是會潛意識地反擊。
    幸好幸好，臉沒破相，隻是妝花了，我躲在洗手間裏緩緩補妝，因為吃疼，所以畫了個比往常要淡一些的妝容，今天的事情決不能讓唐辣辣知道，他要是知道非去拚命不可，我知道，陳朔與我，梁子結大了。我不奢望以後的和平相處，隻要他不偷襲我就是上蒼保佑，想想都覺得不可能，我記住他放的狠話的樣子，半點看不出假，我不得不為以後考慮。
    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苦笑一聲，我未來的生活必定跟血結下不解之緣。
    這件事過後，我們都默契地擱下不提，提起誰的臉色都難看，一天的工作在訝異的環境中草草結束，剛一下班，唐辣辣迫不及待地把我轉一圈看了個遍，道：“那混蛋沒怎麼著你吧？”
    “他能拿我怎樣？”我裝出一個雲淡風輕的表情，臉上的皮肉還茲茲作疼，還好腮紅蓋住大半，唐辣辣分辨不清。
    第二天我早早的排隊買包子放在陳朔的辦公桌上，等我搞完衛生他才拎著公文包打開門，一眼落在熱騰騰的包子上，我分明看見他壓製了某些情緒，這是一個好辦法，我努力做到你想要的樣子，你就挑不出刺了，也就無法為難我了是不是，我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
    他的手裹著白紗布，藏在脫下的外套裏，掩人耳目。看到此，我有些內疚，糾結了好久，才開口：“昨天的事，對不起。”
    “什麼事，我不記得。”他並不想搭理我，一口咬掉半個包子，腮幫子塞得鼓鼓的。
    我偷偷地翻白眼，不記得才怪，最記仇的就是你。
    他吃完最後一個包子，含糊不清道：“我沒飽，作為助理，你是不是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廝存心找茬哪！我買就是，多虧陳誌揚想的周到，給我備了一輛單車，省去徒步的麻煩。
    他想吃銅鑼燒，我找遍大街小巷給他買，他要喝茶，我苦練泡茶功夫，他看中一件衣服，我三番兩次對比，挑性價比最好的，他不願沾酒，酒桌上我替他頻頻擋酒……我就像是個精神飽滿的女超人一般伺候他的種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每天的上班時間隻有中午吃飯的時間是放鬆的，早早等候的唐辣辣陪我在公司餐廳吃飯，這是我們一天中的短暫相聚，也隻有這時候，我才能放下緊繃的弦，跟他撒個嬌賣個萌，博得片刻的歡心與安寧，隻有在他麵前，我才無需隱藏。
    唐辣辣總愛寵溺地抓揉我的頭發，害得我精心打理的發型一秒變稻草，為此事我跟他說了很多次，可每次他都不聽，一張嘴總能編出各種正當的理由，說得我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不得已，我的包包裏時刻準備補妝工具。
    那天剛好不怎麼忙，陳朔難得不挑剔我的工作，唐辣辣發微信給我約我下班後去西子湖畔，我想著也是，來到杭州就沒放鬆過一天，今天是個好日子，天清風靜，適合出遊，於是我提包走到門口時給他發語音：“好哇，到這邊你還從來沒帶我去逛呢，我們先去買點零食吧，把哼哼和大力也接過去。”
    我高興得太早了，陳朔噠噠噠地敲擊鍵盤，頭也不抬地對我喊道：“半夏，今天留下加班，給我弄份策劃。”
    “啥？”一句話猶如傾盆大雨澆滅我的心情，我站在門口有些緩不過神來，他一定是故意的，我懊悔不迭，他一定是不想讓我好過才故意使然。
    我極不情願的坐到溫熱的座椅上，倦怠地握著鼠標劃過屏幕，那一張壁紙驚豔了我的視覺，壁紙上隻有一位孤零零的身著嫁衣的女子，長發盤起，睜著一對杏眼隔著屏幕與我對視，唇角微揚，明明是淺笑，我卻生出一種肅殺蕭寂之感，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我越看越像從前的自己，尤其是額間的那半朵梅花，與我掩蓋在劉海下的如出一轍，中間一瓣最大，兩側分別為半瓣，瓣片各不相同。
    我呆呆地與之相望，想不通這之間的關聯，陳朔自小長在杭州，整個少年時期都呆在國外，他是不可能有我的照片的，而且還是穿的嫁衣，除非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摸一樣的人，恰巧畫了這樣的妝。
    我又仔細地端詳，她的神韻莊重高雅，是我花畢生精力也模仿不來的。
    “叫你幹活你幹杵著，跟我叫板？”陳朔的大頭橫擋住屏幕，一雙盛滿怒火的雙眼差點兒就把我燒成一堆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