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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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發現四周一片漆黑,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我想起哼哼說過的話,陡然意識到那是夢境,原來所謂做夢,就是在睡著的時候見到的身臨其境的景象。外麵滴滴答答的,不知什麼時候下起雨了,雨聲混著風聲,砸在耳膜裏,心緒彼此起伏,我枕著手,腦海裏不斷浮現夢裏的片段:清淺、泠兒、羅裙、村莊、桃花、……
清淺、清淺、清淺!……模糊的、遺忘了的夢境逐漸清晰,他的笑、他的眉目、他的一舉一動被我的大腦自動填補,人物麵貌越來越清晰豐富,這是一張非常陌生的臉,他微笑的容顏似乎有種不可言說的魔力,讓人如麵春風,從此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
最為古怪的是,在夢裏,我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可我卻深深地體會到泠兒那樣彷徨悵然的心境,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的吸引力,我的眼睛從不曾從他的身上移開半分,這一幕無比的陌生又似曾發生。
天麻麻亮,外麵下著一層薄霧,我眯著眼觀看,希翼發現什麼,這是我住了多年的小木屋,我太熟悉了,熟悉得我閉著眼走都不會撞到東西,我微微歎氣,是我想多了吧,這隻是個夢而已。
這時一個影子從屋子裏晃出來,看那小小的身形便知道是誰,我下意識地招呼它到一邊,一時沒想到怎麼開口,想了半天,還是擠出幾個硬生生的字,問:“哼哼,你活了那麼久,知道許多事,我問你,你可知道一個叫清淺的人?”
我注意到,哼哼聽到清淺二字時身子輕輕一顫,然而他隻是反問我:“半夏,大清早的你問這個作甚?”
“我夢見了。”
哼哼愣了愣,一如平常的調子,說:“不認識。我又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的奇才,怎麼可能認識?”
怎麼會這樣呢?我為什麼會夢到這種場景?這段時間我壓根就沒碰過書,所以不可能是我的臆想,我每天的所見所聞都離不開草藥林木,隻有唐辣辣是個臨空出現的外人,然而我夢見的臉跟他完全不搭噶,這就有點說不通。
我大失所望,悵然而歸。
唐辣辣已經醒來,他大概是聽到我的腳步聲,側過頭朝我略微點頭,道:“夏夏,早!”
“唐辣辣,感覺怎樣?”我一手端著湯藥,一手拿勺輕輕地吹著。
“好多了,夏夏,這是你家?你……一路背我回來的?”他瞧了一圈,白皙的臉上微微泛紅。
“小事啦,你醒了太好了!這是我師父特地為你熬的湯藥,裏麵加了罕見的冰火蓮,對傷口的恢複特別有效,趕緊趁熱喝了吧。”我坐到床沿,扶他坐起,舀一勺湯藥喂給他。他很努力地配合我,縱然湯藥極苦,他一碗湯喝完眉毛連皺都沒皺一下,我不禁佩服他的耐力,如果是我,別說喝了,打死我也不沾嘴。
“謝謝……師父!”唐辣辣低頭稍想片刻,臉上綻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唐辣辣從背包裏翻出一個長方塊物體,不知動了什麼手腳,隻見那方塊朝上的一麵亮起來,比燭光還明亮,他看了看,眯起眼睛自言自語道:“奇怪,竟然找不到日期,現在是什麼時間?”
“時間?我沒算過。”
“我進山多久了?”
“進山,山外是什麼樣子的?”我好奇地望著他,就像哼哼好奇地望我我一般,我的神態一定蠢到極限。
“山外?”他想了想,道:“讓我想想,這麼跟你說吧,人們做飯不一定用柴,出行不一定用腳,寫字不一定用筆,上可飛天,下可遁地。”
“這麼厲害?”我瞪大眼睛,心裏蕩起陣陣漣漪,外麵的世界如此絢麗多姿,我要是能出去逛一圈,死而無憾,想著,我張開手掌,寧神望著方塊,方塊直線穿過空氣落在我手上,我來回翻看它,卻不見它再發出亮光。
“這叫手機,可以打電話,就算相隔千裏也能麵對麵說話,不過這裏沒信號,我沒辦法演示給你看,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到外麵的世界看看。”他似乎看出我的愣神,拿過手機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的視線頓時有些花,看不清事物。
他似乎想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指著我的手問道:“你會隔空取物?”
“你不會?”我很驚訝,在這裏,我和老頭經常如此拿放物品,就跟我們吃飯睡覺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可思議!”他兩眼發光地看著我重複的動作,與他初醒的狀態大不協調,他拿著我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嘴裏嘟囔著:“這就是一雙再普通的手嘛!”我抽手後退,這眼神太怪異了,看得我渾身不舒服。
“外麵那麼好,你為什麼偏要往深山鑽?”我尷尬地轉移話題。
“額……說來話長。”他被嗆了一口,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才發現自己被哼哼潛移默化了,變得口無遮攔。
他告訴我,他原本不是一個人,而是由十五個興趣相似的人組成的驢友小隊,來此無人區觀光,隻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進入這一片之後,所有的電子儀器都失靈,無發揮作用,但眾人興致勃勃,加上還有個識路的老向導,都不肯放棄,便繼續往深處進發。
一切都很順利,隻是行進五天後,那位老向導遭遇橫禍,不幸遇難,沒了向導,他們在皚皚白雪間失去了方向,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終於放棄觀光,準備循著來時的腳印往回撤,不想一場大暴風雪從天而降,掩蓋所有的痕跡,於是他們躲到一處山洞裏,入夜遭到不明生物的襲擊,死了兩個同伴,在慌亂中,眾人四處逃竄,等反應過來時唐辣辣一個人站在暴風雪裏,耳畔除了嘶吼的風聲,聽不清任何雜音。
雪停後,天空陰雲密布,不見日月星辰,他想著要先和眾人彙合,未知的危險和惡劣的天氣很可能要了他的命,他走了半天發現,自己走了很久竟然看到他離開時的腳印,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壓根在轉圈。
冷風刺骨,他找了個低矮的背風處,在裏麵躲了一夜。
第二天他根據太陽選定方向往回趕,想著早點走出雪地,不想卻看到同伴的屍體,肚腹大開,裏麵的髒器已經不見了,他大驚,之所以肯定是他的同伴,主要是屍體和他穿著同一款式的登山服,他掏出望遠鏡四處查看,就在他前方的幾百米處聚集了數目可觀的雪狼,他發現了它們,它們同樣發現了他,一場生死較量的追逐就此展開。
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能了,他隻得奮不顧身地往前奔,意外就在此發生了,他以極快的速度狂奔著,待他發現前方無路時,根本刹不住腳,慣性使然,他從懸崖處摔了出去。
他是被凍醒的,驚恐地發現周身被雪包裹,他活動筋骨,發現一條腿疼痛難忍,難道斷了?難道自己要葬身此處嗎?求生的意誌驅使著他不斷地刨雪,等到從雪中抽身,看到天光,他環視一周,發現自己還身處崖底。
沒有回去的路,不得已,他硬著頭皮往前走,寒風呼嘯,饑腸轆轆,他胡亂地吃了吃了幾口餅幹,就著白雪艱難地吞咽。
一路艱險,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冰洞,那是最可怕的,萬幸的是他沒有遇到,但一路上他也踩了不少雪窟窿,深一腳淺一腳的。
在這茫茫的雪山深處,無法預測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第十天的晌午,他走著走著,就被襲擊了,腰側頓時出現血粼粼的傷口,厚重的登山服被一瞬間抓開,可想而知這利爪的鋒利性,他很吃痛,但在麵對危險時,他暫時忘卻了疼痛。他花了很久的時間才把那個麵相醜陋的黑毛怪弄死,自己也渾身浴血。
他把僅有的雲南白藥都撒在傷口上,然而傷口太多了,這一點藥簡直是杯水車薪,他已沒有太多的體力繼續前進,有了之前的經驗,他選擇休息的地方非常謹慎,老天憫人,他終於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他在裏麵呆了三天,食物變成一個嚴峻的問題。
經過三天的休養,體力恢複了不少,隻是傷口沒有好轉的跡象,似乎有些感染,這樣下去,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他一狠心,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骨上路了。
漸漸地,他看到遙遠的前方出現一片綠色,他使勁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論常識,這是不可能的事,他想一定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出現幻覺,然而越往前走,綠色月明顯,漸漸的,他幾乎可以分辨出樹的形狀,他驚喜萬分,無奈傷口的惡化,體力的極限透支,他很快就倒下了,他隻記得最後一幕,世界變得模糊,模糊成一片混沌,分不清白晝和黑夜。
再醒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我。
唐辣辣緩緩地講述著,卻聽得我心驚肉跳,想不到他經受了這麼多磨難,幸好他遇到了我,不然那結果我真是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