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兵團的艱苦和學毛選積極分子的可笑
    兵團是軍隊編製，但不是正規軍編製。
    我們私下戲稱其為“雜牌軍”。
    過去的農工、老知青和才來的新知青，以及分來退伍戰士，現在都統稱為兵團戰士。
    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設兵團的戰士，比農場的農工名義上要好聽，也硬氣得多，但實際上兵團戰士們的生活和工作苦不堪言，還不如原來是農場的時候。
    原先農場的地方幹部，無論正職、副職，多多少少還有一點人情味，而現在管理人員的正職全是軍人，他們原則大於人性，紀律嚴明，令出如山，毫無回旋餘地。地方幹部雖然仍有人情味的，但他們都是副職，當不了家。
    準確地說，建設兵團就是個勞動強度超負荷的變相勞改集中營。如果其他兵團好一些，起碼我們九團是這樣。
    我私下常在我那幫好朋友們麵前發牢騷說：“什麼他媽的建設兵團，簡直就是個人間地獄！”
    拿栽秧來說，連隊規定給戰士的生產作任務，不論男女和體力強弱，插秧每人每天必須要完成一畝，包拔秧洗秧和運秧。
    運秧沒有機械運輸工具，全是人工用扁擔肩膀挑。秧苗拖泥帶水，十分沉重。而培育秧苗秧母地，離要栽秧的大田又很遠。我們每個人的肩膀上，幾乎都被扁擔壓磨得起泡出血。
    連部規定的作息時間，各班排人員天不亮就要下水田拔秧，兩個小時後吃早飯。吃完早飯立即要下地幹活，幹到中午，隻能在田埂上吃午飯。就這樣拚命地幹到晚上，也要到天漆黑才能完成每人栽秧一畝地的這個任務。等完成任務後，各班排才能收工回去吃晚飯。
    即便是刮風下雨的惡劣天氣，也是如此。
    大家天天都是又累又困，腰酸疼不說，那雙腳在水裏就要浸泡至少十幾個小時。
    人人的腳都不能避免被爛泥地裏菱角刺的刺傷侵害，除了傷口潰爛，許多人還得了甲溝炎，關節炎。晚上收工，等回到住處洗好腳，挑完刺上床，差不多就快十點了。
    第二天，又周而複始，不到五點鍾就被軍號催下地幹活。
    每天清晨，連長、指導員都會點名、查房，以防有人逃工。羅指導員尤其認真，挨門挨戶查看，連男女茅房也不會疏漏。在他敏銳的眼皮底下，誰也別想玩滑頭。
    要是有人生病不舒服，對不起，衛生員按照團黨委政治部的規定，發燒不到三十九度，是不會給你開病假條的。至於頭痛、肚子痛，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症狀，統統不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