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窘境與困境 (之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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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不可避免的,知青中出小偷了。
    我們隻能管住自己,管不住別人。
    室友大嘴放在床頭剛買的一個月飯票,少了五斤!
    他反反複複地數,最終確定丟失了五斤飯票,一元錢菜票。
    大嘴發怒了,在寢室發狠說:“媽的,我要抓住這個人,我要將他摔在地下,一腳踩在他肚子上,將他的雞巴和子孫萬代,連根拔掉!”
    他居然要對人徒手施以宮刑!
    如此憤怒,引得我們一屋子的人,笑得肚子疼。
    我對大嘴說:“得了吧,別再想著怎麼去拽掉人家的雞巴子了,你想著怎麼謝謝人家吧。人家隻拿你一個零頭,是對你有情有義,無限慈悲。都給你拿去,你能咋樣?”
    大嘴默然點頭。
    為這點飯票,不值得去公安機關報案。何況,報案也不一定有人理睬。有人理睬,也未必能破案。
    大嘴隻好自認倒黴。
    我們沒有裝衣物的櫃子,我們連個木箱子都沒有。就是有箱子,也沒錢買鎖。有錢,也舍不得買那玩意。
    當時,有個紙質的貨物包裝箱,就算是有個相當不錯的家具了。來的時候,我們大部分人的行李,都是裝在麻袋裏帶來的。
    我們一切財物,都放在床頭。細心的人,會將東西擺放的位置,做個記號記住。回來後,觀察一下,就知道有沒有被別人動過。
    大家都很規矩,絕不亂動別人的東西。
    我堆放在床頭的書籍,我不在時,誰也不會碰。我在時,想看我書的人,也是先打聲招呼,我點頭答應了,他才來看或借閱。
    我們寢室裏,從未發生過丟失錢幣、飯菜票,和其它東西的現象。如有手腳不穩的人,這類情況,早該發生。因此,基本可以斷定,這次大嘴飯菜票失盜,不會是本寢室人所為。
    一定是外寢室的人進來偷的。
    大寢室,上班外出也不上鎖,怎麼防盜?
    最後大家決定,一起湊錢買把鎖,每人都配把鑰匙。
    霜降後,天氣漸冷。長空已不見南飛雁陣,偶有落單孤大雁,淒涼幾聲,催人淚下。
    落葉滿地,荒草連天。
    傍晚,稻場上傳來沈榮輝的一陣悲歌:“轉眼北風吹,雁陣漢關飛。白發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幃。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
    歌曲的曲調哀婉,詞意傷痛纏綿,引起我思親之情。
    我想念我的慈母,也想念我的兩個姐姐和小弟。
    我坐在床邊,一麵聽著這首《蘇武牧羊》,一麵望著床頭的被子發愁。
    來時,母親給我的被子是夏天用的薄被,它現在已經抵擋不住秋末冬初下半夜的寒冷。
    我急需換床厚被。
    我帶的有件棉襖,沒有棉褲。沒棉褲我不怕,但我擔心沒有棉鞋我的腳會長凍瘡。
    我自幼年年長凍瘡,自記事起,年年長。天氣剛冷的時候,我的腳就開始長凍瘡了,是習慣性凍瘡。
    老知青告訴我們,這裏緊靠高郵湖,冬季寒冷異常。
    我怕冷,天氣寒冷,這對我是個極大的威脅。
    沒有棉鞋,我將如何熬過這寒冷的冬天?
    滿腹心事羞於人言,困難重重無法解決。
    本來我二姐的條件好點,但她現在要供養我母親和弟弟的生活,且已經有了孩子,生活壓力很大,我不能向她開口。
    我大姐家不富裕,她有三個孩子,自己還沒工作。全家生活來源,全靠大姐夫一人工資,負擔很重,我也不能向她伸手。
    外援無望。
    場裏原先許諾,三個月後給我們加工資,將我們的工資長到十八元。現在半年多過去了,加工資的事一點影子也沒有,顯然是欺騙。一個月十六元的工資,隻能勉強糊口。
    自力更生解決也不可能。
    冬季我們的工作主要是修水利挖溝,大多都是下水幹活。沒有深筒膠鞋,就隻能赤腳下水幹活。這時候還沒到寒冬臘月,水已經冰冷,雖沒到徹骨冰涼的程度,也讓人難以經受。這要是到了天寒地凍的三九四九天,怎麼辦?
    沒棉被,沒棉鞋,沒膠鞋,這些困難我怎麼解決?
    如果有錢,有布票,這些困難當然很好解決。
    買床厚棉被,買雙棉鞋、甚至是棉皮鞋,再買雙高筒雨鞋,一切迎刃而解。
    問題是我沒錢,也沒布票。
    一貫自信的我,開始迷茫,我居然有點不知所措。
    母親掛在嘴邊的“文錢難住英雄漢”這句話,突然在我心中冒出,衝擊著我的自信。
    我以前對這句話不屑一顧。
    我認為這話太實用主義,太重金錢。現在,我嚐到沒錢的味道了。
    我好無奈!
    我情不自禁輕聲哼起京劇《野豬林》中林衝的唱詞“歎英雄生死離別遭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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