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手紙、戀愛風和天長一遊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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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工作繁重,吃不飽飯,日子還是要過。
晚飯後,我們中一些愛熱鬧的男女青年,喜歡聚集在稻場上聊天、唱歌,或者到機耕路上散步。
我們把這種生活方式,叫做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
由於幹活、吃飯和工餘時間整天都廝混在一起,知青之間誰喜愛唱歌,誰會講故事,誰會說笑話,誰有小說,誰愛罵人,誰打架厲害,以及誰懶、誰勤快,甚至誰愛占小便宜、誰手腳不幹淨,大家都互相了解、心照不宣。
至於女的誰長得美麗,男的誰長得漂亮,不消說,那是一目了然,隻是各人的欣賞標準不同而已。
長相醜俊,高矮胖瘦,想瞞也瞞不了,要吹也吹不起來。
以我的觀察,在我們這群人中,過於講究儀表的,多少對自己的尊容都有點不自信。不修邊幅的,反而都是一些翩翩美男。能安然接受不雅外號的男生,長得都很英俊,心態也比較豁達。
趙婊子趙小俠就是這樣的人。
不要誤會,趙小俠是男人。
他成熟、精明、樂觀,能吃苦,還會拉二胡。
幹活時,他會情不自禁唱上兩句家鄉廬劇中浪蕩公子小醜的唱詞:“小娘子你若與我滴溜溜溜配呀,榮華富貴你就享不呀盡啊。”
這就會立刻引得我們男生樂不可支,而女生卻對他怒目而視。
趙婊子則是一副旁若無人的嬉笑。
都以為他這種公然表達想女人,是一種輕佻的調侃。
但我以為,他這種直接的示愛表達,一定有目的,因為他不是那種輕狂的人。
果然,他悄悄地談戀愛了。
工餘後,大家自發的集體文體活動漸漸少了他的身影。
他開始單溜了。
他總是一個人遠離人群,到偏僻的機耕路上散步,路邊的樹木很快會讓他無蹤無影。
時間一長,人們發現,機耕路相反的方向,此時也會有個女生在那裏單溜,他們顯然是約好的。
這種約會需要勇氣,尤其在沒有月色的夜晚。
後家湖這個地方人煙稀少,荒郊野外裏的磷火很多。
磷火俗稱鬼火,迷信的人認為鬼火就是鬼魂,是鬼。
它們在夜晚荒野的草叢裏、枯藤中、老樹下,像幽靈一樣浮動遊走,閃爍著一種綠幽幽似有似無的冷光。
你說,一男一女,在這種恐怖的環境中鑽草棵,尋掩體,然後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竊竊私語,還要忍受蚊蟲叮咬,防止毒蛇、蜈蚣的攻擊,環境要有多險惡?
時而,附近還會有孤狐、野貓嚇人的悲鳴。
能在這種環境下安然談戀愛,可見愛情的力量要有多巨大!
我杞人憂天地想,趙婊子一個男子漢,是不在乎,可那位女生在這種環境下談戀愛,恐怖的刺激,一定大於浪漫的溫柔。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談戀愛像一陣春風,在知青中迅速擴散起來。
年紀大點的高中生們,無論男女,大部分都在物色心儀的對象。
男多女少,這場爭豔掠美的較量,充滿了浪漫色彩。有勝利者,也有失敗者。
領導們對此表現出難得的寬容,原因是這裏的工作太累、生活太苦,有少數知青難以忍受,逃走了。
這可不是好兆頭,知青要逃走,看又看不住,拴又不能栓。給我們降低工作量、改善生活,領導又不願意。
怎麼辦?
默許知青談戀愛,是穩定人心的上策。
但大部分男知青都沒有這種豔福,熄燈之後,隻能在床上做美夢。
我怎麼也想不起來我當時做過什麼美夢。
我是喜歡做夢或者是個夢多的人,且自信記憶力不錯。
我好像沒做過什麼美夢,夢中,除了見到親人就是在大吃大喝。
我調到王台孜後有一次做夢吃肉,被同室的老知青錢大鳥喊醒,我十分惱火。
我說:“我真想揍你!”
錢大鳥驚問:“開飯時間到了,我喊你去食堂打飯。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怎麼還要揍我?”
我說:“我正做夢吃肉呢,知道嗎?”
錢大鳥輕鬆地說:“哦,我哪知道你是在做夢吃肉啊。”
並問我:“甄老,做夢吃肉能吃出味道嗎?”
我回味說:“當然能,一大碗紅燒肉,香噴噴,油乎乎的,一咬就飆出來一嘴油,味道美極了。”
說得錢大鳥眼睛直眨巴,嘴巴直要流口水。
我又說:“唉,這麼好吃的紅燒肉,我剛吃一塊,就被你弄沒了,真想叫你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