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一道糯軟的聲音響起，客廳裏沒有開燈。
    多野借著窗外的霓虹看到走廊裏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發尖染著斑駁的星光。見他沒有回答，便走了出來又問了一次：“……是誰？”
    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臉，倒是能看到布料下瘦削的身體曲線。
    比照片還瘦。
    靠！他怎麼還記得那張照片！
    多野有些惱，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板按亮了客廳的燈。冷言道：“除了我還能是誰。”
    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眼，汨諾抬起手擋住眼睛，快速的抹掉被逼出眼睛的生理淚水，卻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舉動早已落入那人鋒銳的眼眸裏。
    “怎麼，換了地方睡不著？”
    這是多野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汨諾欣喜又緊張，白皙的雙頰染著淡淡的粉，點點頭，隨即又立刻搖頭：“……不是。”
    多野其實也就隨口一問，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碰上汨諾。他也不關心汨諾睡得著還是睡不著。此刻他隻想洗個澡，好好的睡一覺，脫了外套隨意的扔在沙發上，準備去浴室，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問了句：“最近我比較忙，房間你先將就著。不介意吧？”
    汨諾搖頭。
    反正這裏有多餘的被子可以當墊子，汨諾從沒有睡過地鋪，以前聽韓國的同學說韓國人睡覺總打地鋪，現在也算是體驗了一把。
    硬了點，倒是挺有趣的。
    何況他實在不敢麻煩多野，對於這個男人，他覺得自己不被他討厭就已經挺好的了。
    多野撇嘴：“ok。”
    兩人第一次還算平常的對話就此結束。
    多野在浴室裏聽到關門聲才打開了花灑。
    這一夜真是漫長。
    半個小時後，他準備拿水，目光被一旁的垃圾桶吸引。裏麵有兩個冰淇淋的空盒子
    多野遲疑了幾秒，微蹙的劍眉似是有些糾結。像是思考什麼，幾秒後又恢複了平淡。
    打開冰箱拿出礦泉水走到陽台的軟榻上坐下，任初秋的夜風吹幹頭發。
    ***
    汨諾沒有睡沉，他有些胃疼，分不清是因為空腹吃了冰淇淋的緣故還是給餓的。整個晚上蜷著身子像隻剝了殼的蝦米，好不容易意識迷糊，就聽到門外動靜。打開手機屏幕，早上八點。
    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汨諾在心裏暗暗給自己鼓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就像英勇的戰士，目的卻不是激昂慷慨的就以，而是……
    打開房門，怯怯的探出頭去尋著那抹高挑挺拔的身影，果然見到他在玄關彎腰穿鞋，汨諾急的脫口而出：
    “William。”
    不親不疏卻獨一無二的稱呼之後，是短暫的沉默，沉默背後是無聲的漣漪，在兩個人的心中蕩出一層淺波。
    汨諾反省自己是不是應該直接叫他名字，偏偏剛剛那一秒腦袋裏就蹦出這個英文名。那還是一個月前他在多野的資料上看到的，一眼他就記住了，William，和英國王子一個名字。
    多野係好鞋帶，理了理西裝下擺，轉身，仍是慣有的淡漠，語氣已是不耐：“什麼事？”。
    汨諾放在身側的手攥著衣擺，抿了抿唇角，有些為難，彎曲的眉宇下是一雙閃爍的黑眼睛，看了多野一眼，又快速的收回，輕聲說：“那個……我，餓了。”
    多野隻怪自己耳朵太靈，那麼小聲，他卻聽得清清楚楚。敷衍的笑了笑：“餓了就自己煮飯吃。”
    汨諾聳搭著腦袋“哦”了聲，渾然不知已經向自己靠近的黑影。
    直到柑橘香的氣息灌滿鼻腔，汨諾抬起頭正好撞上那深不見底的黑。
    從沒這麼近距離的看過他，汨諾傻愣著，直勾勾的盯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臉頰，淋漓立體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下顎，還有長長的睫毛，一切都比記憶裏的好看。隻是那性感的薄唇裏說出的話卻像刀子般傷人。
    “你是不是以為，來到多家之後會有傭人伺候，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和你之前的日子一樣。”
    “……”汨諾搖頭，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多野的眼神，他有點害怕現在的多野，他眉頭一皺就特別嚇人。
    聽他冷嘲熱諷的說：“你既然已經來了多家，就得適應這裏的生活。否則就回去。”
    “我不會回去。”汨諾也不知自己哪來的膽子說出這幾個字。他看到多野眼底的怒意，隨時都可能噴出來把自己燒的粉身碎骨。
    他咬牙切齒的說：“你別指望我會幫你，明白嗎？”
    “明白。”
    我明白，所以才不退讓。
    “明白就好。”
    語音落定，多野已經轉身往大門走，沒幾步又停了下來，補了句：“實在餓凶了，就自己煮粥吃，廚房裏有米。”
    自然沒有等汨諾的回應，多野離開了。
    公寓裏剩下汨諾一個人，胃疼，心疼，哪裏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