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許清秋跟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雙目相對。
    那雙發亮的眼眸定定的盯著夙塵看，好似想把他看透徹來。
    夙塵微微一屏眉宇間動了動，被許清秋這雙明顯帶著侵略與目的眼神給震懾住了，萬年來隻此一次。
    這樣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固執得讓人心驚，然而也就是這樣的人一旦有了欲望和牽絆，亦容易被心魔給占據。
    許久，兩人都沒有在言語，慢慢的許清秋那本蒼白的兩頰，染上了紅暈，剛想別開臉沒有想到老蛇兒先收回了手。
    許清秋一愣，木然的盯著夙塵看，以為老蛇兒又要棄他而去。
    可一隻節目分明的手伸到他的麵前道。
    “吃了它。”
    許清秋低頭看去，發現夙塵手心之上有一顆黑色的藥丸，想也未想伸手接過，沒有多問藥丸的來曆，亦沒有問它的作用。
    在夙塵的注視之下，扔進了嘴巴，夙塵這才直起自己的身子，一手放在許清秋的脈搏上許久之後才拿開，本微微攏起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了，轉身走了幾步，修長的雙手交疊放置身後。
    許清秋看著莫名的覺得心跳得很快。
    夙塵低吟一聲，他是該說許清秋是幸，還是不幸，那道雷電劈下，別說是凡人，就是修煉了上千年的汙穢妖物也不一定安然度過，何況許清秋這一介凡人。
    隻是當時的夙塵沒有察覺，不是許清秋幸或是不幸，是許清秋體內的另外一條生命，不允許他就這麼死了，所以幫他抵擋了天劫所帶來的部分傷害，讓他有幸生還。
    恐怕那道天劫在劈下來之時，就已察覺到，許清秋體內那奔騰的魔性，所以才沒有收斂的吧。
    “夙塵？”
    許清秋的聲音拉回夙塵的思緒，轉身看著他，好似在問怎麼了。
    “你院中布下結界，恐怕師傅及師兄弟已經有所察覺了。”
    “那又如何？”
    還是和當初一樣，囂張跋扈的口氣。
    許清秋揚起頭，雖說他相信師門之中已沒有人能傷他分毫，卻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打鬥，於是忙笑道：“你還是先行離開吧，師傅他們一會就到了。”
    夙塵微微的眯起眼：“你在趕我走。”
    當初那個對著他起了邪念的人，千萬百計想留下他的人竟開口趕他離開。
    許清秋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搖頭道：“過些日子，我就回山中，你去哪等我可好。”
    夙塵一揮手，收了結界，門外果然站了一大群人，在人群進來之前，夙塵已消失在原地。
    許清秋楞了一下子回過神來立馬就急了，他還未答應他怎麼就走了，張張嘴想開口喊，人已不知所蹤。
    許清秋隻能歎氣，這脾氣也忒大了。
    老人揮手，打發走了門下眾弟子，一人往許清秋走去，走至身旁，看著麵色紅潤，慢慢有些生氣得許清秋，竟不知道從何問起。
    許清秋低下頭，他又想歎氣了。
    好像自從跟那老蛇兒相識開始，他便時不時的都在歎氣，抬起的手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旁邊的紙筆。
    身邊除了自小跟著他的文軒還有老蛇兒本就沒有可以聊天之人，而這兩人也都知道他能開口說話。
    所以根本用不上紙筆，想來自從回到這裏拿起紙筆的次數屈指可數，現在也習慣了開口說話，乎的又要用紙筆還一下子還真有些不習慣了。
    白紙黑字上寫道：“師傅是想問剛剛那人。”許清秋想了把人劃掉，改成：“妖。”
    老人點頭。
    許清秋的勾了勾唇，安撫性的笑笑繼續寫道：“師傅可安心，那妖……不傷人。”
    “可跟妖走太近，總是會傷了元氣。”
    許清秋一愣，這事他倒是沒有想到。
    “清兒，為師……”老人頓了頓，思索良久才開口：“為師，要離山幾天，山中無人主事，你暫且幫為師照看幾天。”
    有這個想法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自從許清秋招此雷劫，他便察覺出許清秋體內的魔性越來越凶猛起來，隻是後來看許清秋仍無異狀便也擱置下來，一來是擔心他走了，山中無人能壓下許清秋上漲的魔氣，二來也是相信許清秋能自己壓製下去。
    因為他曉得，許清秋的心，還是存在善念，隻要善念還在，那魔便輕易占據不了許清秋的身體。
    而現在，是因為那妖再次出現，擾了許清秋的心神，還有若是他走了，山中事務大小壓在許清秋的身上，他就不會想要離開。
    那妖也不敢輕易出現。
    他也是時候去找師尊，問問解決的辦法。
    許清秋看著老人的眼神很是清明，想了想寫道：“不可，清兒離山已有近十年，山中大小事務，徒兒皆不明白，師傅還是交給山中長老，他們定可顧山中周全。”
    老人搖頭：“為師，這次離開時間可能會很長，山中長老年事已高，恐怕不行。”
    “那徒兒更是不能擔此重任，師傅三思。”
    許清秋寫完，坐在椅子上，重重的鞠了鞠身子。
    老人看許清秋的樣子，知他性子固執，即不同意，勉強也勉強不來，最終還是擺了擺手，：“也罷！也罷！這些日子在山中住的可好。”
    “衣食住行，都有人打點妥當，自是住的很舒適。”許清秋停筆，看了眼老人繼續寫道：“不過深山之中清淨慣了，倒有些不適應這裏的熱鬧了。”
    “你在深山之中一人住著也實在不方便，在這多住些日子，也就習慣了。”
    許清秋勾了勾唇，當初明知他腳不能行，嘴不能語，還不是讓他一人住山上去了嗎？當時為何沒有想到他是否方便，是否會習慣呢？
    許清秋仍搖頭，卻沒在落筆。
    因為他知老人已經決定不讓他離開，即使說在多也不過是廢話而已。
    一切在等等看吧。
    希望那老蛇兒可要有點耐心等著他。
    老人轉身便看到放在一旁的書籍，眼神一暗，再次看向許清秋道：“人妖殊途。”
    許清秋那飄到老蛇兒身上的思緒因為這四個字猛的被拉了回來。
    瞪了瞪眼，看著老人更加鞠樓的背，無言。
    老人歎了口氣，最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從窗戶上看著老人離開，一股莫名的心酸泛濫在心頭。
    他知人妖殊途，他本就沒有想過要跟那老蛇兒走過生生世世，不過就是不想讓他這輩子短短幾十年，都白走一遭而已，不是嗎？
    老人前腳離開，文軒後腳就跑了進來。
    問：“師兄，師傅可有為難你。”
    許清秋搖頭，看著一臉擔心自己的文軒笑了笑道：“沒有。”
    “今日那妖，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許清秋沉思了下，終歸隻吐出三個字：“妖記恩。”
    他要是跟文軒說，是他自己堵上了自己的命，才換來那妖一個條件，今日那妖過來，不過就是為了兌現承諾罷了嗎？
    文軒不屑的輕輕哼了哼，繼續道：“不愧是千年老妖，道行高深，你可知道，今日山中彌漫了妖氣，師傅帶著眾弟子急匆匆的往這趕來，深怕那妖一不小心傷了你，不過師傅聯合山中長老終是沒法破了那道結界。”
    許清秋輕笑，那老蛇妖可不是什麼千年老妖，那可是萬年老妖。
    文軒沒聽見許清秋回答，坐在許清秋的對麵繼續道：“師兄，那妖天劫已過，師兄答應他的事也已做好，那妖的人情我們要不起，以後咱們還是少和他往來吧。”
    說完，文軒小心的觀察著許清秋的表情，深怕遺漏了什麼。
    “文軒。”許清秋開口：“我想回去。”
    “回哪裏？”文軒問，一下子沒理解過來。
    許清秋抬眼，看向他住了十多年的深山方向。
    文軒心一跳，下意識的搖頭：“不行。”
    他以為他的師兄是渴望回師門中的，畢竟許清秋在剛搬進深山裏頭去的時候，有表示想回來，卻被師傅一句在哪裏可以更好的養傷，還能修身養性，給拒絕了，之後慢慢的他的師兄也就不再提及此事，更沒有問過什麼時候可以下山。
    這一住便在深山之中住了十年。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他卻又想回去了。
    許清秋看著文軒的表情變化，終歸還是心性單純啊。
    “文軒。”許清秋叫了出神的的師弟，搖搖頭：“罷了罷了。”
    “師兄為何想回去，在這住得不好麼。”
    “習慣了山中的安靜，反而不習慣這的喧鬧了。”
    文軒眉頭一癟，明顯不信的樣子，隻是看向許清秋那淡漠的臉，卻也不能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要是是他多心，說了反而讓他師兄亂想，現在師兄已經在這住下，他相信慢慢的，師兄也會習慣的。
    “聽說師傅要下山？”許清秋問。
    “前幾日聽師傅是有提起，之後便沒了動靜，還不能確定，難道師傅跟你說了什麼麼？”
    “他有好幾年未下山了吧。”
    文軒點點頭：“應有十年之久了？”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閉了嘴。
    ‘十年’這兩字，是觸及門中弟子心中的最敏感的詞，十年前許清秋廢了雙腿，啞了聲音，斷了仙緣。
    

    作者閑話：

    碼字的速度完全趕不上更文速度，這且又到年底了，公司好多PPT要交啊。腦細胞死了若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