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諾招頭望著天空，兩手放在石椅上，似是悠閑，又是憂愁。
    長這麼大以來，今年是第一個沒有回家的中秋，即使在讀大學那幾年離家裏很遠，肖諾都會回家。葉沐實卻不同，今年是第一次和家人同過中秋節，半途卻走了。
    二人都是快要三十的人了，卻似孩童般，互相羨慕著對方。
    “如果我能回家，我肯定會回去，但回去隻會把不好的情緒帶給家人，還不如不回。”肖諾沒了工作，連同網絡上最後的財源都沒了，家更是沒敢回。“努力找個安穩的工作，過年一定要回家。”
    葉沐實把柚子皮裝入塑料袋中，眼睛又再看著肖諾，看著他說話的嘴巴，一合一開。葉沐實拿起一小塊剝好的柚子送到肖諾嘴邊，說話聲停止了。
    肖諾緩緩轉過頭，見葉沐實在笑，與之對視，愣住了。
    “你吃不下了？”肖諾吞下，嚼著柚子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葉沐實笑著臉一同收拾垃圾，回到家時已近零點，肖諾與葉沐實各自回家洗漱了一番，便躺倒在床上。
    “唉……”身躺床上回想著不久前的事，雖然是一件極小的事，但肖諾還是放在了心上。不止一次了，每一次的接觸總是使自己情不自禁地胡思亂想、百感交集。
    也許沒有袁秋他們就不會有交集，就算有，可能不會像今天這樣吧。沒有任何可以親密的機會，可是，為什麼，自己會渴求有那麼一天呢？
    明明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且相識還是一場計劃之中的事，讓他知道了，又會如何看自己。
    好好賺錢！隻要把錢賺夠了，袁秋姐的事解決完，就立馬回老家，再也不出來了。
    “對！好好賺錢！”肖諾給自己打著氣，堅定地說著。
    袁秋這時拿著一杯白開水出現，把玻璃水杯放在床櫃上，忽而飄到肖諾旁邊一同躺著。
    肖諾本來是有一點睡意的，被袁秋突然這麼一躺下，嚇得從床上跳起了身。
    平日裏跟袁秋相處總會有距離的，並不會有親密的一天。而麵對異性，肖諾再不會有感覺，也會保持距離的。
    “去去去！”肖諾慌張地爬到床下，惹得袁秋捂嘴大笑。
    “你那麼怕我？”袁秋知道肖諾心思重，但見他如此反應，頓時安放下了心。“明天還要工作，明天的事，明天再解決又不會死。”
    肖諾點頭，讓袁秋別再和他躺在一起，說是男女授授不親，喝了口水，把被子蓋在身上就真的睡著了。
    袁秋見他已熟睡，把房門關上，再把客廳的燈也關了。
    中秋剛過不久，甜品店又開門做生意了。
    一到中午，甜品店一般不會有什麼人，肖諾就會到外麵走動或是休息。
    早上時，向東升家的大兒子向陽因為吃太多東西的緣故，鬧肚子被他送往醫院吊水。甜品店還需要人，洛湘月帶著小女兒和肖諾便沒有走開。
    平日裏倆人極少有獨處的機會，這個時候店裏沒有其他人在，閑得無事便聊起了話來。
    洛湘月這人一向愛和人八卦，知道什麼便愛說什麼。肖諾隻管聽著沒插嘴，有質疑的地方就問，直到說起了張梓水，二人默契地倒了杯水，準備了幾塊甜品擺放在麵前，準備長篇大論一場。
    洛湘月從來都不會去記掛那人和自己曾經是否有過友情，她隻知道張梓水過去做了一些很過分的事，以至於讓她無法原諒她。雖然自己有可能沒有那個資格去這麼說，但她還是無法去原諒。
    “一畢業就拋棄遠揚和別的男人結婚，遠揚讓她別和別人結婚，他們可以立即就結，她想要什麼她都可以給，最後沒法說通，便和平分手了。”
    “怎麼個分手法？這樣還能和平分手，沐實他哥脾氣還真好。”肖諾幹笑一聲，實在無法理由一對曾經情比金堅的戀人，竟會為了錢，而分開。
    洛湘月咬了口椰蓉餡的月餅，喝著水，似在猶豫著什麼，輕歎了口氣，這才道：“其實，如果當初她不選擇和別人結婚，求助我們這些朋友，她也不至於變成今天這樣。”
    為了錢而變成今天這樣——
    “因為她有苦處，顧遠揚才沒有和她撕破臉，還原諒了她？”肖諾問後又輕皺了皺眉頭。
    如果張梓水過去的事都是真的，那也確實可憐，那為什麼洛湘月會氣到現在，甚至一見麵就眼紅？
    洛湘月把手上的月餅吃完，擦了擦手又再道：“家裏生意失敗，父親跑了，母親又得了病在醫院躺著。那個時候她才剛畢業，四處借錢都不夠用，一聲不響就結婚了，結婚後才告訴的我們。”
    “那你們不是應該理解一下朋友嗎？而不是因為她和別人結婚了，離開了你們的朋友，便拋棄了她。那個時候，即使她有了錢的支助了，同時她也需要你們。”肖諾隻是替以前的張梓水這麼說的，回想到她現在變成了一個為了所謂的愛，能殺人的人，有什麼好可憐的。
    洛湘月突然捂住了臉，深吸一口氣，低沉著聲音道：“我們都是她朋友當然會為她著想了，但是她後來做了什麼她心裏清楚。”
    肖諾這下不解了：“那為什麼你老公和他們都對她那麼好，就隻有你這樣？”
    洛湘月放下雙手，看著肖諾理直氣壯地反問：“那你為什麼和我一樣看她不順眼？”
    肖諾激動地正要說出心裏話時，欲言又止，沉默了兩三秒鍾，這才鎮定地說道：“私人恩怨。”
    洛湘月也不含糊地說了，直接把以前的事搬了出來，昔日的情分與恩怨，她也不想放在心裏太久，隻再也不把她當朋友了。
    “她結婚後找過我，讓我勸阻遠揚不要結婚，還說袁秋是一個心術不正的人，她是為了錢才跟遠揚結婚的。”洛湘月又再倒杯水，喝了一大口，“如果她不離婚，不去查袁秋的底，我還真不怪她。偏偏她就不聽勸，害得袁秋沒有顏麵回老家。”
    肖諾沒有回話，覺得有些尷尬。
    張梓水說的話確實不假，袁秋說過，當初他們會結婚，的確是因為錢。但他們是自願的，各有所求所需，那是公平的交易，沒有傷害誰。
    “張梓水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了？”肖諾沒法想象她會做出什麼傷害人的行為，不過，一想到袁秋有可能是她害死的，那她所做的行為，一點都不會讓人感到違和。
    洛湘月當即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一旁正熟睡的小女兒哭醒，無奈抱起輕聲哄睡，再又道：“有人到袁秋老家去了，但沒找到她家，然後在村裏鬧騰，說她在外麵搶人老公了，要找她父母出來理論理論。這些可都是袁秋告訴我的。”
    “後來理論成功了嗎？”
    “嘖！臉都丟了，人還出來幹嘛啊，要吵上一頓或是打架嗎？他們可都是些老實的種田人，哪兒能和張梓水這個社會上的人鬥啊。”
    “其它人不知道嗎，不然為什麼隻有你反應這麼大？”肖諾沒聽袁秋說過，不過洛湘月會有這種反應，確實不假，不可能是袁秋的挑撥而造成的。
    可為什麼隻有她一人記到現在，還放在心上，其它人卻都若無其事。
    洛湘月知道肖諾有可能不信，好在一直把過去的話記在心裏，這時才把原話一一道了出來：“六七年前我回家過元宵節回來，問她為什麼不回家看看，她說她在老家臉都丟光了，家人讓她暫時別回去。就是這樣我才知道的事，然後梓水有一天來我店裏買東西，我跟她吵了一架。她當時也說了，她確實去她村裏鬧了，隻是男人們都不知道，我們也沒說。”
    “為什麼不說？”肖諾不明白，明明當年可以說的事，為何今日才說，而且還是跟一個不相幹的人。
    “張梓水求我們的啊，給袁秋道了歉後，她就當這事沒了。”洛湘月皺著眉，裂著嘴表情有些不屑與惡心。
    她是真沒想到，昔日的朋友會變成這樣的一個人。
    這時店外傳來了車子停放的聲音，肖諾以為向東升回來了，洛湘月卻搖頭說不是。
    不一會兒，車子開門的聲音傳入了店裏，再來便是關上門的聲音，葉沐實走入了店裏。
    “我們去動物園剛回來，給你們帶了點吃的。”葉沐實手裏提著兩大塑料袋石榴，肖諾伸手接過一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葉沐實又接著惋惜道，“沒去真可惜了，東升怎麼不在？”
    洛湘月解釋道：“向陽亂吃東西拉肚子，他爸早上帶他去吊水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你們應該注意點。”葉沐實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一旁，走到肖諾身邊坐下。
    店外又突然進來了幾個人，有幾個是中秋前一同去吾岐山遊玩的朋友，正巧，張梓水這一次也在其中。
    洛湘月起初沒在意是誰進來了，哄著女兒向曦睡覺，要不是肖諾激動地站起身叫喊，她還不知道她也來了。
    肖諾見張梓水進店裏時，人便隨即站起身，沒等旁邊的人阻止他，他已經走到張梓水麵前，瞪著眼氣勢洶洶地指著她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