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到，如詩就去南方念大學了；開學後，我也成了一名初三的學生。
    進入初三，老師對學生的學習抓的明顯比初二緊。星期六也開始上半天課。
    受如詩考上大學的影響，我也開始更加努力學習，給自己定下了考進綠原一中重點班的目標。
    開學半個月的時候，我在語文書裏發現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楊麗燕，我喜歡你，我們做朋友吧！同意，就給我回個話，寫張紙條，夾進我語文課本的第8頁。”後麵署名是班裏一個叫鄭偉的男生。
    這個鄭偉，學習中等，個子差不多已有一米八零，整天抱顆籃球，在操場上跑，體格健壯的像匹沒人管，到處撒花兒的野馬。
    看了那張紙條，我心裏沒有一絲激動，淡然一笑，嘀咕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兒！”然後，將那張紙條揉掉，扔進了垃圾筒。
    失去父親，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已使我對自己的人生道路，有了明確的選擇。
    鄭偉，這個隻知道玩兒的男孩，隻是我人生路邊兒的一顆小草！
    其實，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要用自己慢慢長大的肩膀，挑起家裏的大梁！讓媽媽和弟弟，過上好日子！
    要實現這個目標，我必須非常非常努力地學習，像如詩一樣，考個好大學；為此，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槍林彈雨，我也要往前闖！往前衝！
    從鄭偉身上，我看不到任何能幫助到我實現這個目標的希望！盡管，鄭偉那一身健壯的肌肉，曾多次吸引我的目光，盡管鄭偉是我們那一屆，眾多女生心目中排在第一位的白馬王子。
    許多年後，我仍想起他，那是因為，他是第一個給我寫紙條，向我表達好感的男生！
    人生中，會有很多第一次。
    這些第一次，多數都能長期保存在人的記憶中，許多年後，還能回想起來，供人回味，成為人生中一朵小小的浪花兒。
    當然，有些第一次，也會漸漸從人的記憶中消失，它們在記憶中被掩埋的太深，以至很難再被挖掘出來。
    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再不出來打擾人的第一次，對人生已變得毫無意義！而那些經常跳出來，打擾人的第一次，則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人生。
    初三那年，我的生活過得緊張而平靜。寒假很短暫，年前學校組織補了十來天課，剛過完年，又提前開學了。
    參加完中考，我去媽媽洗碗那個飯館打工。因為年齡不到十八歲，最初，飯館老板在用不用我的問題上很猶豫，但最後，還是同意了。
    據媽媽說，老板同意用我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看我們家生活困難，很同情，想幫助我們；另一個，是我外形好，看上去也不像隻有十五歲。
    人的長相很奇怪，有的人，看上去，總是比實際年齡大一些；有的人，看上去，總是比實際年齡小一些；有的人，年輕時，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一些，中老年時，看上去，卻比實際年齡小一些。
    我就屬於後麵這種情況。當時，飯館許多叔叔、阿姨都說我看上去不像十五歲，倒像是十八、九，二十歲的大姑娘。而如今，許多人見了我，都說我看上去，比我的實際年齡差不多小十歲。
    那年，我身高是一米六九。後來，又長了一公分，最終，在一米七上穩定下來。
    我在飯館的工作是大廳傳菜，來了客人，把菜譜拿過去，把客人要點的菜記下，送到廚房；然後，再給客人倒個水，遞個紙巾什麼的；客人吃完，把盤碗收拾回去，桌子擦幹淨；有時，也打點兒雜。
    這活兒看著不重，但也挺累；飯店規定，服務員不能往下坐，得老站著，時間長了，腿有點兒疼。剛幹那兩天，晚上回去，腿都站腫了，用手一按，會有一個淺淺的，顏色發綠的小坑。
    我一共幹了一個月。辭工後，離開學還有十三天，李大爺安排我到他們單位去跟一位叫李茹的姐姐學電腦。
    當時，李大爺的工作，已經由他原來呆的那個離縣城三十多裏地的老廟鄉，調到綠原縣政府所在地城關鎮當書記。
    城關鎮政府大樓，離我家住的地方不遠，走著去，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
    李茹是城關鎮的辦公室副主任，二十六歲，大學畢業。我主要給我教文字編輯軟件和繪圖軟件的使用；同時，還教我五筆打字。
    李大爺說，將來辦公都要用電腦的，打字，編輯文件，繪圖是年輕人必須具備的能力，我早點兒學學，對我未來發展是有好處的。
    那段日子，我白天到李大爺單位跟李茹學電腦；有時候，晚上回來，再去李大爺家練習一會兒。我們家沒有電腦，李大爺家有兩台電腦；一台放在李大爺的書房，一台放在如詩的臥室。
    那幾天，如詩還沒開學，我去李大爺家，打的是學電腦的幌子，其實是找如詩一塊玩兒。在如詩那兒，我能聽到許多大學裏發生的事情，那些事情，我覺得既新鮮，又向往。
    平常，晚上那段兒時間，李大爺看完新聞聯播和焦點訪談，就回他自己的臥室，上網或者看書。李大娘一個人躺在沙發上，一邊兒吃零食，一邊兒看電視劇。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和如詩躲在她的屋裏幹什麼。
    李大娘常常會被電視劇的情節感動，感動了就流眼淚；我經常聽到我抽鼻子，撕衛生紙的聲音。我從如詩臥室出來，要回去時，總看到茶幾上，地上扔著許多白花花，揉皺了的衛生紙。
    我和如詩呆在她的小屋裏，除了聽她講大學裏的人和事兒，有時候，也幹點兒別的。比如，試穿衣服。如詩有許多漂亮衣服，每次買了什麼好看的，都要穿了讓我看。然後，再脫下來，讓我穿了給她看。
    我和如詩的身材身高都差不多，她的衣服我大多數都可以穿；她常跟我開玩笑地說：“你就是我的衣裳架子！”由於如詩把我當作她的衣裳架子，所以，她不論什麼衣裳都拿來讓我這衣裳架子穿，讓她尋找穿到她自己身上時的感覺。
    自從如詩上大學後，我發現她跟以前變了許多。就拿試穿衣服這件事兒來說吧，過去她讓我試的衣服，幾乎全是外麵穿的，象裙子、褲子、褂子、毛衣，線衣之類；上大學後，她除了讓我試穿外麵的，還讓我試起了裏麵的衣物。
    如詩的一個衣櫃裏，放的全部是裏麵的衣物，足有上百件之多。我有時候感覺，她似乎有種收集裏麵衣物的癖好。就像集郵愛好者一樣，隻要看到一個新鮮的、喜歡的郵票，會想盡一切辦法買到手。
    如詩櫃子裏那些裏麵的衣物，也像集郵者郵冊裏的郵票一樣，五花八門，種類繁多，多的令我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