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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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散場,詹姆斯和我一起在馬路上走著,“你覺得電影怎麼樣?”
我將手裏的電影票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深深的歎了口氣,心疼著浪費掉的90分鍾,說:“不好看。”主線支線混雜不清,頭重腳輕不知所言。東拉西扯的湊了90分鍾,真是佩服導演的拖遝功力,編劇腦袋漏雨,他也跟著漏,怪不得電影院裏同看的人這麼少。果然,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我也覺得不好看。”詹姆斯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老子睨了他一眼,心道,這娃兒可能是垃圾電影看多了,精神汙染已經習慣了吧?好電影本來就是百裏挑一,爛電影俯拾即是乃觀影常態~
一片被蟲噬的寬大綠葉隨風飄落在橘黃色的路燈下,在地麵上投出帶著葉子窟窿的小小陰影,天邊大如圓盤的明月襯得路旁的樹影更黑。
詹姆斯站住腳,望向馬路對麵燈火通明的七層高的XXX菠蘿酒店,側頭看我,“今晚就住那裏吧。”
“行。”
訂了一間雙床間——0405,交了款後,我和詹姆斯一起乘電梯到了四樓。
酒店四樓走廊的地板上鋪著花色的厚地毯,頭頂上的燈不明不暗,牆壁貼著米色的條紋壁紙,還掛著一些線條簡單色彩活潑的油畫,看樣子是想努力的給這裏營造出一種類似於“家”的溫馨感。
“很好奇你的包裏究竟裝了什麼東西。”我伸手用力的拍了拍詹姆斯身後背著的不鼓也不癟的牛仔雙肩包。
詹姆斯閃了一下身,說:“沒什麼。隻是背著它能給我一種安全感罷了。”詹姆斯剛說完,我們方剛經過的0402房間的房門忽然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了一個人。
哥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那是一個穿著體麵拄著拐棍的老先生,滿頭的銀發已不見半縷深色,臉上皺紋頗深,兩頰布滿了老年斑,但是眼神仍是很亮,淺綠色的眼睛不見疲態,所以雖然蒼老,整個人看起來卻很有精神頭兒。
那位老先生也看到了我,然後,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的皺起了眉。
老子愣了一下,然後當什麼也沒看到似的,迅速的回過頭去。
“西蒙?”
下一刻,我聽到身後的人帶著疑問和試探輕輕的叫了聲這個名字。
我裝作沒聽到,沒回頭繼續大步的往前走,詹姆斯看了我一眼後,淡漠的臉上忽然勾起了一絲帶著惡作劇的笑————
他站住了。
老子眉毛一跳,聽著身後越來越近腳步聲,急說:“你怎麼不走了?”
詹姆斯轉頭將嘴巴湊到我的耳邊,用氣聲悄悄的說:“看起來你倆認識啊,不打個招呼麼?”
詹姆斯說的沒錯兒,我倆認識,而且有過命的交情。
世界大戰期間,作為一個吸血鬼,某天,老子突然福至心靈的認為當一名戰鬥在前線的士兵要比當一名普通的老百姓更容易填飽肚子。
1942年,夏。
上天下海沒吃的,Fw-190戰鬥機和俾斯麥號戰列艦並不適合我。於是,憑借著出色的偽造證件能力,我頂替了一個已經掛掉的倒黴蛋成功的混入了德國的陸軍部隊。到現在我也相信自己是難得成功混入部隊的假士兵,畢竟他們對新人入伍的審核實在是太嚴格了。因為老子的黑眼黑發,差點被當成是猶太人發配集中營。
周圍的人類也就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還沒有看過血、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的大德意誌師的士兵隻是一群天真的大男孩罷了。軍隊裏的一切都令我感到非常愜意,因為沒有人在乎我吃沒吃過飯,隻要把分到的食物分給戰友,不僅能夠促進友誼,還能得到更多關於戰地的小道消息。途徑波蘭的時候,我們每天吹牛打屁,還勾搭在路上碰到的波蘭妹子,特別是在占領區的商店買東西的時候,店主們都會給我們打折。聽說有一家叫做“甜蜜”的小店裏賣的酸奶特別好喝,但我從未跟風買過。人類的美食店,我總是不屑一顧的。那時,我們總是偷偷的議論著姑娘們的身材,最後我們一致認為:波蘭的妹子比德國的妹子更有女人味兒。
入伍之後,我和戰友們一起學習射擊和負重前行,每天都會滾一身泥,但是很少有人叫苦叫累。最後學的是開坦克。88毫米炮車我開得勉強及格,但也僅限於及格,太窄太陡的路我是開不穩的。
除了坦克之外,我並不會開其他的車,況且坦克我隻學了三天。
三天之後就是轉移陣地,奔赴前線,都是軍隊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陸軍的擴張使軍隊一直在缺人,也缺食物,唯有不斷的打仗才能獲取更多的資源。
跟我關係最好的十七歲的施羅德還專門買了許多次酸奶和蜜糖小蛋糕送給看上的波蘭小姑娘,那股戀愛的純情勁兒讓他不受控製的、時時刻刻都擺出一副———“我戀愛了,我是最帥的,我和你們這幫單身狗不同”的奇異神色來。以至老子隻要一提起姑娘的名字,那小子的耳朵瞬間就紅得像被火鉗子戳過似的。可惜啊,由於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那個時點的愛情後續就像暴雨後的輕霧,太陽一出,說沒也就沒了。
我們是要隨著部隊走的,哪有守護愛情的資本?
戰略轉移的前一夜,老子坐在一旁看宣傳冊,男孩兒伏在案前寫了很長很長的一封信,邊寫還邊抽鼻子,待寫完了,男孩兒突然扭臉朝我說了一句話:
“你覺得這封信有送出去的必要麼?”
我放下手裏的小冊子,看了看那雙憂鬱又純情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手裏攥著的四頁紙,咂吧砸吧嘴:“紙上的字都暈了,那姑娘能看清楚麼?”
男孩兒沉默了,許久許久,忽然笑了一下,說:“也是。”然後,他劃燃放在桌角的火柴將信紙點了。
從紙的一端開始燃燒的火焰像毒蛇吞蛋般很快吞噬了信紙,他的臉被火光照亮,再之後,他顫抖的手指再也握不住的炙燙的信紙。
而我早已將臉又埋回宣傳冊裏,不願看到施羅德臉上越流越洶的淚水。
過了一會兒,待火燃盡,他也就不哭了,隻是看著腳下的軍靴和碎紙灰說:“我想離開。”
我將書冊一合:“咱們馬上就走了啊。”接著老子暗覺不對,立刻繃起臉說,“難道你想當逃兵?為了個女人?”
施羅德紅腫著眼睛朝我笑了笑:“德國……萬歲,誰要當逃兵?”
下了火車,到了目的地的第一天,我和戰士們看著麵前軍官肩膀上的軍階,齊刷刷的敬了個禮。
軍官是個上尉,佩戴在衣領中間的騎士十字勳章十分紮眼。
腳下踩著俄國的土地,放眼望去,到處是全副武裝的士兵,還有俄國戰俘和不多的普通百姓。俄國戰俘們被一些手臂上戴著紅白相間袖套、手拿警棍的其他戰俘嗬斥著。這些特殊的戰俘都反X分子,他們也是我們的報信者,他們用出賣,獲得了管理同國俘虜的權利,這當然合德軍的心意了。
帶著我們來此的上尉挺著腰杆兒中氣十足的說要親自領著我們上戰場。這個上尉好像比我們新上任的連長要牛氣很多,所以連長非常之激動,第一個熱烈的回應,眼裏冒出下一秒就要為國捐軀的光來。
我也躍躍欲試萬分激動,想著可以在戰場上大快朵頤不禁開始想入非非。然而我旁邊的施羅德卻顯得很憂慮甚至還有些恐懼。我能感覺到,他一點兒也不高興。我衝他使了個眼色,他的臉卻更顯憂慮了,甚至還有一絲悲戚。
很快,一大群德軍就走上了送我們來的火車,開始往下卸行李和軍資。我們也加入了搬運的工作,大概幹了將近三個多小時才結束了這種純體力勞動。
我們住的地方是一幢牆壁上有著很多彈孔的大樓,離車站不遠,旁邊還有一個戰地醫院(比較簡陋),等我們安頓好了,連長還帶著我們到醫院打了兩針。
我們到的俄國C城是個被戰火嚴重破壞了的城市,城裏許多的房子都被炮彈炸爛了,屋頂也被炸飛,牆上遍布著機槍掃射後留下的彈孔。而有些街道則根本無法通行,道路上遍布著深淺不一、大小不一的彈炮坑。
正值九月,俄國的氣候已經不再溫暖,晝夜溫差也很大,有些人不可避免的出現了感冒的症狀。自從來到這兒,我們每天都在車站忙忙碌碌,幾乎沒有時間放鬆。C城是一個重要的軍需運輸中心,每天都有相當多的軍資得運上搬下。這跟我預想的直接上一線拚殺不同,無聊得有些發指。
而且一搬就是一個半月。
在這一個半月裏,我隻出去覓食了三次。隻有三次,原因很簡單,一是和我同宿舍的施羅德每天神經緊張,稍有動靜就會被驚醒,二是管得太嚴,夜裏街上也有巡邏的德軍……再加上每天大量的體力勞動搞得老子也很虛弱。每每入夜,老子都會深情的望著在同一個宿舍裏的施羅德可愛的睡顏,留下絕望的口水。
有時候施羅德會突然驚醒,在漆黑中茫然四顧,然後輕輕的說一句“我想回去”再說一句“希望戰爭快點結束”,便再度睡去。
有一夜施羅德發神經似的不睡覺,非得拉著老子開夜談會————
他蜷縮著裹在被子裏,也不管老子聽不聽得進去,說了一堆他那初戀波蘭小姑娘的衣食住行和興趣愛好,然後話鋒一轉,戚戚然道:“你每次都把所有的津貼給我讓我去餐廳(當地專門為德國士兵開的餐廳)買吃的回來,自己卻從來不吃,為什麼?”
“我說過,看人津津有味的進食是我的癖好。”
他不依不饒:“那不說這個了,現在的天已經很冷了,你為什麼還不穿發的羊絨衣?”
“我體質好不需要。兄弟,咱連長都不關心我穿不穿,你關心個什麼勁?”
他皺眉撇嘴:“你真是個怪人。”
“嗯。”
安靜片刻,他忽然怪聲怪調的說:“你不會是妖魔吧?”
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