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燁想，他一定要出去，把曲奇帶出去。
    就算是一具屍體，他也要完整地帶回雪狼。
    手在地上摳出了血印，十個手指頭上的指甲已經磨掉了一半，高景燁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仍舊一下一下地往前爬。
    他的眼裏隻有那個人，隻有那兩個字，曲奇……
    他想起了這個夏季最炎熱的那天。山間烈日下，那個站在眾多教官中間，猶如雕塑的身影。
    那天，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他把他撂倒，罵他熊包。
    他想起了沙場格鬥，他挑戰他，因為打不過他，腦袋發熱，親了他。
    那天，他第一次對他露出了殺意。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因為看到一個男人的裸體起了生理反應。
    他想起了他在戰場受傷後他害怕到發瘋的感覺。
    他想起了……
    眼淚劃過臉頰，高景燁閉上了眼睛。
    他想，假如那個人能好好地站在他麵前，就算一輩子對他冷嘲熱諷又如何，就算一輩子看不上他又如何。
    他想起了他高高在上睥睨著他的表情，是那麼生動，那麼令他心動。
    高景燁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隨著那個名字一起沉淪……
    監控室裏，長頭發推門進來，揭掉假發扔在桌上，儼然就是向毅。
    “這活兒真他媽不好做。”向毅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兩口喝了下去。
    孫蔚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就知足吧，你看看小餅幹，剛從醫院出來就受那麼大罪。”
    孫蔚說話的語氣裏滿是心疼。
    聽他這麼一說，向毅也不說話了，看著屏幕無聲地歎著氣。
    “隊長，曲奇的傷還沒痊愈，恐怕快撐不住了。”姬嚴皺緊了眉。
    周楊也回頭殷切地看著淩峰。
    淩峰的視線正緊緊地鎖著屏幕，聽到姬嚴的話，頓了一秒，然後點了點頭，“結束吧。”
    高景燁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明明近在咫尺的人，明明伸手就可觸摸到的人，卻仿佛隔了千萬裏，怎麼也到不了。
    爬到隔斷牆邊，高景燁扶著牆慢慢站起來，重重地靠在牆壁上，喘氣。
    “教官……”他不敢喊名字，他怕暴露身份。
    曲奇垂著頭，細碎的前額頭發在臉上留下一團陰影，從高景燁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緊抿的蒼白的唇。
    高景燁靠在牆壁上，安靜得近乎真空狀態的房間裏，曲奇微弱的的呼吸聲幾不可聞，可他還是聽見了。
    高景燁苦笑。
    他環顧了一圈這個四四方方的房間，他真的能將他完好地帶出去嗎？
    高景燁抹了把臉，萬一運氣好呢？說不定隊長他們正攻進來呢？
    就算運氣真的那麼不好，至少也要把曲奇送出去吧。
    高景燁腦子裏想得亂七八糟的，鐵門開了。一群人站在陰影裏，看不清楚臉。
    高景燁全身緊繃，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撲到曲奇身邊，把曲奇護在身後。
    “嗬嗬，有種。”
    不知道誰笑著說了一聲，聲音聽著很熟悉。
    高景燁疑惑地看著一群從陰影裏走出來的人，忽然僵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