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坐在書房寫著報告。還有兩天就要到達皇城了，卻偏偏在這種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如果渡邊隆犧牲在勃利姆前線，那麼他的遺體隨他們一起回到皇城時，一定會受到最高規格的禮遇。但他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在他做出撞擊鵲橋號飛船這個決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帝國的罪人。他的葬禮將不再按照軍官的標準操辦，他也永遠得不到世人的諒解，連累他的父母也要受人詬病。
    菲利克斯揉揉眉心，他今天沒法理智客觀地寫出這份報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渡邊隆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看看我能為了愛情做些什麼！”
    外麵有人敲門，菲利克斯起身去開門，外麵站著的是哈姆紮。
    菲利克斯給哈姆紮倒了一杯杜鬆子酒，兩人坐在餐台邊喝了起來。
    “你打算怎麼寫這份報告？”哈姆紮問。
    “如實寫。”菲利克斯回答。
    “皇帝陛下那邊你會怎麼說？”
    “就說我們盡力了。我們去阻止他，但他一意孤行。”
    “還有呢？關於合成人的部分。”
    菲利克斯皺眉：“還沒想好。”
    “菲利克斯。你的試用感受好嗎？”哈姆紮看著菲利克斯的眼睛，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態度問他：“我就是想知道。你這樣一個嚴謹自律的人，同樣也感受到了對不對？”
    菲利克斯猶豫了一下，但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你不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嗎？我們明明沒有標記他們，為什麼會有想和他們共度一生的願望？”
    “大概，隻是一時信息素作怪。”菲利克斯說。
    “我覺得不對。除了信息素，肯定還有些別的什麼。這很危險，昆塔公司要把合成人賣給軍部簡直是在開玩笑。”
    “但是我聽說，皇帝陛下很讚同這個計劃。”
    “我覺得完全不合適。他們的合成人，不是不合心意，而是太逼真太合心意了。這很容易動搖軍隊的意誌。”
    “不至於。”菲利克斯說：“不過是一次性的玩具罷了。”雖然對他對哈姆紮這麼說，但他還是暗暗決定在報告中適當提一提他的擔憂。
    “可是我問你，你今天難道沒有動過追飛船的念頭嗎？早上排練的時候，你敢說你沒有計算過距離，時間，沒有想過要去追上鵲橋號？”
    菲利克斯看著哈姆紮。在他的朋友麵前，他不願意否認，也不願意承認。
    “我先坦白吧。我動過這個念頭。我想你也一樣。你該是我們之中最理智的人了吧？既然你動了這樣的念頭，那肯定今早參加排練的6個未婚alpha都動了這個念頭。隻不過，我們中間隻有渡邊一個人去做了！”
    “那不一樣。渡邊他太感情用事了，而我不會。”
    “我不敢說我不會。我現在真的不敢說了。你看見鵲橋號的下場了，你也知道他們隻有十個逃生艙。如果你今天駕駛的不是銳風戰機，而是可以容得下兩個人的飛行器，你會不會去救他？甚至，為了逃脫罪名把其他知道真相的昆塔公司員工全部滅口？！”
    “我不會。你也不要想。渡邊的事已經足夠讓我們引以為戒了。”
    “真不知道其他戰艦上的使用者是怎麼想的。他們…難道真的都能做到看著那些合成人去死嗎？”
    “別再想了。都過去了。”菲利克斯拍拍哈姆紮的肩膀。
    “他們到底是為什麼，一定要剝奪他們的生命呢？一群無害的合成人，留下他們又會怎麼樣。”哈姆紮苦惱地說。他杯子裏的酒已經喝幹了。菲利克斯又給他倒了一些。
    “別假裝你不知道。你是知道的。社會人倫不允許他們的存在。他們哪怕是像家畜一樣被圈養起來，都會引起大家的不適。所以，他們隻能夠采取這種辦法。需要的時候提前一個月製造，用過立即銷毀。”
    “太荒唐了。菲利克斯，我們不應該做這項荒唐的計劃的附庸者。我們應該阻止悲劇再次發生。昆塔公司的那些科學家，他們把生命當成什麼？他們不尊重AO之間的關係，把我們看成是無情無義隻有性欲的種馬。再給我倒一杯。”
    “你喝太多了。醉了會很麻煩。”菲利克斯說這句話時麵無表情，語氣也是公式化的陳述。
    “菲利克斯，你真虛偽。”哈姆紮看著他笑了出來。“不過就是你這種虛偽，才是帝國和軍部最希望看到的。他們希望你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起來，假裝自己除了打仗和配種其餘的什麼都不會。不過，我要告訴你，我跟你不一樣。我失去了快樂，從今以後，我永遠都不會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