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居王府 四十二:魔族貘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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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見轉入山林深處,大樹遮蔽之下,陽光也顯得疏離。
涯見停住腳步,背轉身子對著空無一物的山道:“妖物,還不現身。”
“嗬……有趣,竟然能發現我。不簡單嗎?”隨著聲音,人影緩緩現行。衣著雅致,手上折扇輕搖,不徐不緩,盡顯出書生的氣質,文質彬彬。
涯見以手結印,做防守之姿。
“不必白費力氣了,你不過區區百年的功力,絕不是我的對手。”無視涯見的防備,那人徐徐走來,腳步輕緩悠然,閑庭信步一般,速度卻極快。
涯見見機,擊出掌風的同時騰身而起,轉眼已攻至跟前。那人隻是悠然的轉了下身子,單手輕彈破了涯見的掌力,手勢變幻成掌在身前撐起結界,防住了涯見的攻勢,又驀然握拳,反擊回去,涯見躲閃不及,吐出一口淤血栽倒在地。
“都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那人收起結界,輕笑著的俯視涯見:“我叫貘狩,記住我的名字,陰曹地府別告錯了狀哦。”說著,迅速出手變爪,直抓上涯見的心髒。
涯見臉色肅然,手極快的往虛空一抓,便直對上貘狩的指爪,白光一閃,貘狩猛地回身跳開,手上已焦黑一片。
隻見涯見此刻手上握著一管白玉簫,通體瑩潤、暗光湧動。
貘狩忍不住笑起來:“怪不得氣味如此特殊……看來,今日真的是撿到寶了!”
貘狩說著,再不留情,虛空中抓出一把黑色玄戟,直衝涯見而去。涯見回手一個招式,玉簫已順勢化為利劍,亦對衝而上。不過兩三個回合,涯見已被逼的毫無還手之力,隻堪堪防守住攻擊。
“能跟我過上幾招,你也算是不賴了!”
貘狩猛然跳離,回手一個結印。
涯見反應也是快速,劍招直挑,卻猛然被定住身形。
貘狩見狀大笑:“哈哈!你以為憑你小小的靈力,能破得了我的封印?真是不自量力!”
涯見身形定住,隻是冷冷的望著貘狩,毫無懼色。
“嘖,不錯,不威不懼。”貘狩笑嘻嘻收起玄戟,往後退了兩步:“輸在我的手裏,也不算辱沒了你……我也好歹算是魔界尊者之一,魔族上下,除了魔尊本人,無人是我對手,更莫說是天界那些偽君子,更是沒有及得過我的。”說著話,貘狩右手向上,呈托舉狀:“說實話,我還挺喜歡你的,所以,今日我便用魔族的最高術法送你回去。”
隨著話音,貘狩右手黑色的霧氣縈繞聚集在一處,緩緩成球形,詭譎至極。
“這是魔霧,如同天界煙雲,生於自然,卻是最難駕馭的武器,死在其下,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貘狩笑著將右手猛地擊出,氣息瞬時有一絲不穩,看來縱使如貘狩,駕馭魔霧耗損也是極大的。
黑霧彌漫,直逼涯見而去……猛然,如同下了場雨一般,黑霧盡數散去,陽光透過樹蔭的縫隙重新散落林中,鳥雀不鳴,寂靜到詭異。
貘狩不敢置信的看著環繞在涯見周身的黑綾和忽然出現的黑衣人。
那人一身寬大的過分的黑袍,直拖到地麵,連麵容也被兜帽遮的嚴絲合縫。
“你,是誰?”貘狩眯著眸子,冷凝的逼視黑衣人。
來人從寬大的過分的衣袍下伸出右手,本是枯枝一般的手在碰到陽光的瞬間變得瑩潤靚麗,那黑綾仿若得令一般,飛回那人身邊,回繞著他周身盤旋:“你應該認得出這是什麼,勸你最好趕緊離開。”
貘狩神色冷凝的看著來人冷笑:“哼!好個半吊子的威脅。”
“你應該知道,你沒有多少時間。”黑衣人摘下寬大的過分的黑色兜帽,露出嬌美如玉的麵容,眸光卻如利刃,直逼貘狩,在陽光的映照下,閃著異樣的紅色光芒:“他很快就會來,你不想讓他知道,是你傷了我吧?”
貘狩驚愕的看著來著:“你!”
“他來了,快走!”黑衣人丟下話,駕起涯見瞬間消失在原地。
涯見隻覺得眼前光線一暗,再睜眼,已到了一處草地。
黑衣女子的黑綾已收起,口中猛然噴出一口淤血,涯見急忙攔腰扶住她,這才看清她的容貌,竟似年紀不過雙十,容貌昳麗,隻是那雙眼,哀怨悲慟至深,讓人不敢直視。
涯見扶女子坐下調息,女子的眸光卻始終不離涯見分毫,直直的望著,視線熱切而專注,又有些朦朧,即將落淚一般。
涯見被女子看的有些尷尬,卻又不好出聲提醒,唯有佯裝不知,合眼靜心助她調息。
忽然,涯見感覺到女子將頭抵在他的肩上。
涯見睜開眼,隻看的到女子烏黑的發,和微微有些顫栗的肩,然後便感覺到肩頭的濕意。
涯見下意識的抬手想要安撫女子,卻在即將扶上她的背時停住。
涯見不敢越矩,隻有默默挺直了身子撐著女子,卻感覺更多的淚水灑落在他的肩頭,甚至,隱隱聽到女子掩飾不住啜泣聲。
不知為何,涯見心中刀絞一般的疼,再顧不得逾矩,手安慰的輕搭在女子肩上:“別哭,是不是剛才傷到哪了?疼嗎?”
女子搖了搖頭,卻哭的更凶,漸漸地,揪著涯見的前襟,像個孩子一般的大哭出聲,直哭的喘不過氣,似要將什麼重大的委屈給宣泄出來。
莫名的,涯見隻覺得心痛如絞,眸光竟也泛起水光。
涯見想要安慰女子,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有默默的陪著。
猛地,光芒有些刺眼,涯見閉上眼隻是一瞬,再睜眼,懷中已空無一物。他下意識的伸手觸摸肩頭,那裏方才明明還被女子的淚水濡濕,如今卻毫無水痕,甚至連一絲褶皺也無。
涯見悵然若失的呆愣在原地。
剛才的一瞬,彷如是南柯一夢。
涯見睜開眼睛,猛地起身,窗外一片漆黑,夜色正濃。
下意識的觸摸肩頭,幹澀一片。
竟然真的是夢……
好真實的夢,縱使醒了,涯見還能記得清楚夢中發生的一切。
涯見不死心般,伸出手來,像夢中那樣召喚玉簫。試了幾次,也是無果。
終於自嘲的笑歎:魔愣了。
重新和衣而睡。
而就在涯見睡下時,絲絲光暈漸漸凝聚,雖還朦朧,卻隱約顯出玉蕭的形狀來。
“仙有什麼好?情愛都由不得自己,還得讓天條來定奪,我才不要。”
涯見看見一名嬌俏的少女,披散著頭發,穿上一身墨綠色長衣,在他麵前轉著身子展示:“你瞧,我也能像你一樣了……”然後拿起一側的玉簫,回望銅鏡中的倩影:“可惜,這隻玉簫卻怎麼也比不過你的。”
畫麵一轉,又到了屋前,女子已恢複紅妝,身著輕便的靠著貴妃榻的扶手,頭發在腦後簡單的挽成鬢。身前抱著個針線笸籮,笸籮裏滿是紅紅的嬰兒衣帽,她纖細的手指從中捏出個虎頭鞋,放在手心裏打量。轉過頭,剛發現涯見似的,笑靨如花:“涯見,好看嗎?集市上人說,不讓給未出生孩子買衣服,說不吉利,可是我忍不住啊……”
涯見猛然從夢中驚醒,再無睡意。
方才,他再次清晰的看到女子手腕上,金蛇式樣的鐲子在夕陽的映照下褶褶生輝。
同一時刻。
山林中,黑霧迷茫,漸漸凝聚成人影,鷹一般的眸子環視了一圈四周。
“還不出來!”
另一側,人影嬉笑著現行,正是貘狩:“參見尊上。”
話說的尊敬,卻嬉皮笑臉,不叩不拜。
黑影驀然衝上前,單手扼製住貘狩的脖子:“你竟敢傷她!”
“她可是我‘親自’看著長大的!就算是要殺你,我也不會舍得動她一根汗毛啊!”貘狩翻了翻白眼,埋怨的叫。
黑影冷笑:“魔界能夠駕馭的住魔霧之人寥寥無幾,更何況這裏是人界,除了你,還有誰能有這個本事傷她?!”
“冤枉……”貘狩哀叫一聲:“你先放開我,我說就是了。”
黑影聞言,隻是將手扼製的更緊。
貘狩翻了翻眼皮,無奈的將方才遇到涯見及黑衣人的經過複述了一遍。
“人?你說,她是為了救一個‘人’,甘願被你所傷?”黑影狐疑的皺著眉,冷冷的看著貘狩。
“是。”貘狩點頭。
“那個人呢?”
“她帶走了。”
黑影視線驀然冷厲,刀一般的射向貘狩:“我是問,那人現在在哪?”
“她帶走了,我覺察不到他的氣息……”貘狩說的也是十分無奈。
按說,以貘狩的能力,和任何一個人打過照麵,便能記住他的氣息,隻要還處在三界之中,便可輕易找到。涯見的氣息十分特殊,按說該十分容易覺察才對,但如今,貘狩卻分毫感知不到涯見的所在。
“你是說,連你也感覺不到他?”
貘狩點頭:“除非,他身處三界之外,或者……”
黑影冷凝了視線。或者,便是她,他的魔兒,魔族最善於封印的魔主,親手將那個人類的氣息封印,才有可能另貘狩也覺察不到那個人類的氣息。
“你說,那個人已有百年修行,是個修仙之人?”黑影問。
“是,還有個非常了得的仙器護體……”說著,貘狩忽然恍悟般笑起來:“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妖界抓幾隻小妖上來溜溜。”
修仙之人,是絕無法容忍鬼怪肆虐凡間的!等他抓幾隻小妖上來,那人自然會乖乖的跟過來的。
隻要那人出現,總歸還能再得到她的消息!
魔主啊魔主,百年了,你究竟藏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