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都城 第十章:舊日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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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妹妹,姐姐迎你來了。”
三個五官秀美的姑娘從內院相偕而至,打斷了此刻略顯得僵硬的氣氛。
居中的女子約十六七歲的年紀,穿的富貴逼人,如雲的烏鬢上簪著鑲寶石的金步搖,脖子上戴著相似式樣的寶石瓔珞,耳上戴著明珠墜,一指寬的繡帶勒著不盈一握的纖腰,更顯得身段玲瓏、蓮步妖嬈。另兩位女子左右各錯開居中的女子半步,像是在刻意躲避鋒芒,衣料雖也算華貴,但與之前的女子相比就顯得暗淡的多,首飾至多算是精細,算不得富貴,乍看來,有種小家碧玉的柔順模樣。
幾人嫋嫋娜娜,不急不慌的行的進前,才像是剛發現雍王與張天青似的,攏了攏秀發,盈盈下拜。
居中女子柔態萬千的開口:“小女軒轅將軍府,軒轅容依,攜妹容柔、容亭,見過雍王殿下!見過張大人!”
雍王慵懶的挑了挑眉:“軒轅將軍府的——起吧。”
“謝雍王殿下!”三女緩緩起身,娉婷婀娜,很是嫵媚。
這三人顧長安也是識得的,已逝軒轅鶴的兄長、如今軒轅府的當家人軒轅將軍的三個庶女,很得軒轅老夫人的喜愛,常年養在身邊,離開都城前的顧長安和他們倒是也有過幾麵之緣,若說交情,尚算不上。
何況這裏是恭王府,而不是軒轅將軍府,真論起來,她們亦可稱之為客,哪有客人這般不把自個兒當外人,代主迎客的?實在有趣。
顧長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幾人,又順著幾人的視線,瞟了眼雍王殿下。
恍悟,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又見雍王殿下隻是微眯著眼睛,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指尖的紅寶石戒子。
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
淺淺一笑,顧長安緩緩向三女見了個禮。
軒轅容依才終於將視線從雍王身上移開些許,故作溫柔和順的詢問了將顧長安一路行來的事情問了個遍,又問是否顛簸,又歎息顧長安身子瘦弱是該好好調養,再勸慰一遍顧長安少些憂思,拉拉雜雜,一時間竟沒有讓開引路的意思。
顧長安應了幾句,看實在躲不過,隻得故作為難的點破:“分隔多年,姐姐們待長安不曾生疏,還和往年一般親熱,長安心中實在感念,有心和姐姐們長敘離情,隻恐怕大長公主久等,失了禮數……”
軒轅容依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她本意確實如此。
顧長安雖父母雙亡不得已投奔王府寄住,但是護國公府猶在,她顧長安縱是養於山野,也依舊頂著護國公府嫡二小姐的名頭。
嫡庶之別向來是軒轅容依心中的痛,將軍府中主母當家,她的姨娘連個院子也出不來,親哥哥一直在主母膝下教養,自幼便和她們不親厚,如今哥哥過繼到了恭王府,承了爵位,也從來沒有拉她和姨娘一把的心思——
自從哥哥承了爵位,姨娘便每日裏和她叨念——等哥哥出麵施壓,抬了姨娘做平妻,再讓哥哥把她也過繼到王府,若是再能封個郡主——當時候,又豈愁選不到好的夫婿?
為此,自從哥哥承爵之日,她便央著老太太時常帶著她來王府小住,至近兩年,她一年中再王府的日子甚至要比將軍府還多——見麵三分情,哥哥雖然待她不是分外寵愛,但也還算親和,尤其在外人麵前,也是肯給她臉麵的,所以近兩年軒轅容依的日子過得竟要比將軍府的嫡小姐還要氣派。
隻是,這還不隻是軒轅容依要的——
軒轅容依想要的是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一個能嫁給她心中之人成為正妻的身份。
而顧長安所擁有的身份,正是她求而不得的。
護國公嫡次女,恭王妃嫡妹,禦史令張大人青梅竹馬的表妹,無論哪一個身份放出來,都足以讓顧長安可以在都中貴女中占有一席之位。而她軒轅容依,無論再多人誇讚的相貌出眾、才情橫溢,卻也隻能和世家庶女或小門小戶的嫡女做個手帕交,便是有來提親的,大家族的嫡子也隻肯給她個貴妾的名分,庶子或者小家族到是肯求她做主母,但是榮華富貴享用慣了的軒轅容依,又如何看得起這樣小門小戶的人物?
是以,如今軒轅容依已近雙九年華,卻依舊待嫁閨中。
仗著和恭親王的血脈關係,也仗著恭王妃的和善,軒轅容依在恭王府可以說過得是橫行無忌。
而顧長安的出現,讓軒轅容依意識到了危機——
尤其方才見到雍王殿下親自將外袍搭在顧長安幹瘦的肩膀上——軒轅容依恨得幾近咬碎了銀牙,倘若她軒轅容依也是嫡出,若她也有個姐姐嫁給了手握軍權的王爺,若她也有一個權傾天下的表哥,那憑借她的才貌,便是皇後她也是當得了的——可是顧長安,她憑什麼?憑她這身黢黑粗糙的皮膚?憑她幹瘦的身子?還是憑她一副病病歪歪卻放蕩不堪的姿態?
軒轅容依強壓下心中的不甘,穩了穩發上名貴的首飾,又調整了下自己白皙腕子上剔透的白玉鐲子。
確認了自己的外貌遠勝顧長安後,才悠悠然扯出一抹淺笑。
身份再高貴又如何?隻憑這幅容貌,顧長安便輸了自己不知凡幾!
心中寬慰了些許,軒轅容依調整了下神色,上前牽著顧長安的手溫柔的道:“妹妹所言甚是,讓大長公主久等了確是不妥,姐姐不過想念妹妹,想著妹妹以後長住,也算是一家人,倒是沒有思慮那麼多,差點壞了規矩——大長公主就在南花廳呢,嫂嫂也在,都等著妹妹呢。哥哥今晨出門去了,估計晚間才能回來,特意囑咐了,若是妹妹到了,歇息為要,不必久等著,明日再見也不遲的。”
顧長安不動聲色,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嫂嫂?哥哥?是不是少了一個‘堂’字?
她到是不知,原來這後宅之中講話竟比商場還要晦澀?瞧這語調、語氣,說出來的話親近熱切,但字字句句卻都是抬著主人家的身份在客套。
雖不明說,也足夠暗示了顧長安的身份——客居在此的外人。
軒轅容依這是天生的性子直率,還是有意在給她下馬威?
顧長安淺淺一笑,客套道:“長安謝姐姐提點。”
罷了,既然人家願意當主人,當去便是了,隻要不妨礙她的利益,她也沒必要擋著。
見顧長安一副天真單純的樣子,軒轅容依心中冷嘲,到底是個養於鄉野的小丫頭,連這點暗示都聽不懂,心中也不免鬆懈了幾分。
“不妨事。”軒轅容依捏著帕子掩唇淺笑了下,眸光隱含的輕蔑一閃而逝,又悄然看了眼雍王,見雍王看著她們的神色中露出一抹興味,雙頰一紅,忍不住起了炫耀的心思——
“妹妹日後長居在王府,若有什麼不順意的,或是哪個下人膽敢怠慢妹妹的,隻管來告訴姐姐,姐姐幫你做主,定不會讓人欺負了妹妹去。”
話一出口,顧長安瞬間凝住了眸子。
若剛剛軒轅容依的隱晦言明顧長安可以不予理會,但如今這樣光明正大的挑釁,且挑釁的還是顧長安的長姐,王府真正的女主人——這讓顧長安無法輕易放過!
不管她是否客居在此,後院之中自有恭王妃做主,軒轅容依這般說話是何意?難道王府竟是她一個外人主事的不成?!
沁玉悄悄湊到顧長安耳畔,低語:“軒轅容依乃軒轅將軍府的張姨娘所出。”
張姨娘——
顧長安了悟,恭王原本就是軒轅府過繼到王府來的,生母便是張姨娘,原來,軒轅容依所依恃的,便是這一份血脈至親?
顧長安眼中閃過一抹冷嘲,繼而是諷刺。
縱使軒轅容依和恭親王一母同胞,又如何?
依規矩,人既然過繼到了大長公主名下,承襲了親王爵位,便是大長公主與恭王軒轅鶴的兒子,與軒轅將軍府,尤其是那位張姨娘,再無瓜葛。如今念個情分,和這位同胞庶妹走的近些倒也罷了,但是這庶妹卻實在沒有自知之明,自以為有那一份割不斷的血脈,便妄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硬耗著這份血緣便登堂入室、反客為主,不敬她這個王妃嫡妹倒也罷了,竟連恭王妃的權威也感挑釁?
在場之人都是官場上久經曆練的人精,誰人聽不出來?
張天青溫和含笑的眸子閃過一抹陰騭,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斂了起來,雍王殿下的唇角反倒是越勾越彎,眸光若有所思的望向顧長安。
“如此,長安日後久居都城,還承望姐姐多多關照了。”顧長安的語氣聽不出什麼,依舊清淺和煦。
軒轅容依本自覺說錯了話,心中正驚慌,如今見顧長安神色如常,像是並未反應過來的模樣,便徹底瞧扁了她。心中得意,忍不住揚了揚下巴,剛想謙虛上兩句,便聽顧長安緩聲補充道:“姐姐抬愛,長安倒還真有一事相求——姐姐也知,長安常年隨爹爹遊走於山野之間,不通文雅之事,隻獨獨對馬兒有頗有喜好,聽聞軒轅將軍府有一片禦賜馬場,十分遼闊,良駒無數,不知道長安是否有幸被姐姐邀去將軍府,見識一二?”
一句話,僵了軒轅容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