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川已經醒了，基本沒什麼大問題，赫連潯在病床上窩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一亮就去所裏，留下瑤望照顧他。
    赫連潯本以為耽誤這麼幾天，回所裏那件案子應該會有所進展，可誰知所有人的臉色比他裏離開前還差，一推門就聞到濃烈刺鼻的煙味，這次行動雖然抓到了鬆子，但他的嘴太硬，四五天了，一點動靜沒有。半個字沒吐。審訊工作沒有半點進展。
    李輝吸了一口煙，瞅了一眼幾天沒見的赫連潯：“楊川怎麼樣？”
    “還行，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那就行，要是他出什麼事，沒法像他哥楊舟交代，所裏對楊舟沒有表示，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畢竟無論多少理由，他作為一個特遣科的人怎麼都不能碰那東西，所裏瞞著是為了他好，這些年給家屬的福利從沒少過，有些事情別計較那麼多。”
    赫連潯不明白李輝為什麼突然和自己說這些：“我明白。”
    “嗯，我相信你。”李輝撣撣煙頭：“說實話，我們花這麼大力氣抓住的鬆子，估計又沒戲。那家夥嘴太嚴。軟的硬的都用了，就是不鬆口。華哥那邊估計不會有動靜了，這回鬧這麼大，線索2估計沒戲，我們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這個鬆子。費了這麼大力氣，把這小子抓了，卻無處下口，真他媽讓人難受。”
    赫連潯沒有做聲，從一進門，李輝就對自己得得說了半天，這是什麼意思？是警告？還是表示信任？抓捕鬆子的任務，他完成的不算出色。可這對自己的態度怎麼感覺變了？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
    “赫連潯，我知道你是因為對楊舟的事耿耿於懷所以才去了刑偵科，但刑偵和特遣組都是一樣，那都是遏製罪惡，打擊犯罪。把你調回這裏，你心裏多少有些不情願，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總要往前看。”
    這一番說的赫連潯更加不明所以：“李隊，是不是出來什麼事？有話你對我直說。”
    李輝吐出一口煙：“我去向餘權問了你的情況，你是個好偵探，他相信你的能力才把你調到我這，和我說了很久。我也想了很久。好好幹吧。”
    赫連潯點點頭，轉身離開，一大早就對自己上政治課，可沒什麼好事。如今鬆子抓住了，可至於這個人身上到底存不存在有價值的線索，這是還是個未知數，一般敢開槍傷人的罪犯都有很強的扛壓能力，何況他以前在監獄裏待過一段時間，想從撬開他的口估計不是四五天的事。得要做好長期戰的準備。
    “潯哥！”阿怪的一聲喊，讓正在走廊裏心不在焉想事的人一愣，笑道：“你怎麼來著？二組閑了？”
    阿怪掏出一把糖塞到赫連潯口袋裏，憨憨笑道：“閑倒是沒閑，我是偷閑出來，你上次交代我們查的經常出入VV小區，V座2301的幾輛車，查到了，是稅科的公車。”
    “你確定？”
    “確定，這是葛凡親自查的，我去核實，絕對不會有錯。”
    “行，辛苦了，在崔元昊那待得怎麼樣？”
    一說起那事，阿怪一臉不爽：“不得勁，太不得勁了，吃個瓜子啃個蘋果，他見了都嘚不嘚不嘚說上半天，煩都煩死了，不過，話說，潯哥，他們的摸排能力那可真是一流，線索分析不怎麼樣，這摸排工作那做的非常紮實，硬是通過摸排把人抓出來了，現在還在監視中，過幾天就能去抓人。”
    赫連潯笑笑：“抓人的時候當心點，別一上火就掏槍。”
    阿怪笑笑：“潯哥呢？適應不？”
    “你太小瞧我了，把自己管好就行，趕緊回去。”
    阿怪雙腿一並，恭恭敬敬的敬了個禮：“是！”
    赫連潯搖搖頭，這小子，還是老樣子。看來楊川還真沒說謊，不過偷稅漏稅這也不是鬧著玩的。但事情又轉回來了，那個千方百計想給自己下套，一個勁的把自己和這件大走私案牽扯到一起的人到底是誰？
    要不要把這些年自己辦過的案子再看一遍，再進行一次排查？也許不一定非是那是自己抓捕過的凶手，也有可能是受害人的家屬。畢竟有些案子破不了還懸在那。這個人要不抓出來，始終是個隱患。趁特遣科現在把精力都放在審訊鬆子身上，還沒疲憊，自己正好抽空去查一查。
    想到這，他掏出手機給瑤望打了個電話。
    “我這幾天不回去了，你好好照顧楊川。”
    “你昨天才睡了一個安穩覺，這幾天又熬？”
    “我手頭有急事。”
    “我能來看你嗎？”
    “過段時間吧。你也好好勸勸他。”
    電話那頭的瑤望古怪一笑：“勸他？投案自首？誒，我說要是他不去，你舉報他不？”
    “和你說正經的！”
    “我也沒開玩笑。這麼幾年的稅，他把公司賣了都不一定能填上。”
    “別說風涼話，好好照顧楊川，晚上你也多穿點，別著涼，多喝熱水，早點休息，我掛了。”
    “喂，喂！”
    瑤望看著結束通話的手機，極為不滿的往床頭櫃上一甩，什麼人，從認識他到現在從來沒有打過超過半小時的電話，搞得好像有人搶他電話費一樣。
    “哎呦喂，我去！”瑤望急忙拿起水壺，一沒注意水倒冒出來流了一地。
    “草！”
    “我會把稅補上。我這些年並不是一分錢稅沒交。”
    瑤望到處拉抽屜找抹布，無心聽楊川的話：“我說，剛才還看見抹布，怎麼現在就不見了？”
    “你放在左邊床頭了。”
    瑤望轉身一看，一咋舌：“哎，這記性，感覺和老了一樣，你出去之後真去把稅補上？”
    楊川苦笑一聲：“不然呢？赫連潯什麼性子我清楚，他既然懷疑了查了，就一定會查到底，瞞著沒用，所以在他攤牌之前，我先坦白，難道等著他去告我，稅科來查賬，把我送到監獄裏去？”
    “你真覺得，赫連潯會舉報你？”
    “當然，他就是那樣的人啊！”
    瑤望沒做聲，楊川看著窗外泛黃的樹葉突然道：“你幫我畫張油頭怎麼樣？你開價。”
    “油頭？你怎麼想起讓我幫你畫那個？”
    “我不喜歡靈堂前掛黑白照片。”
    瑤望挑嘴一笑：“你還真是連自己都不放過，說，畫多大的？8開？4開？還是16開？越大價格越貴。你是要我畫細一點，還是粗一點？當然，價格也不一樣。”
    “4開，細一點。”
    “行，十萬！一月之後取畫，但前提是你要為我做幾天的模特讓我打個大型。”
    “你不恨我嗎？”
    瑤望有些不耐煩：“你怎麼又問這個？是不是覺得價格貴了？沒得商量，我已經給你去了兩萬。”
    “不是錢的事，我說過，你開價，我想說的是上次被狗咬傷，我故意昏迷不醒。”
    瑤望想了想：“你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
    楊川一愣，驀然一笑，這個種性格的人還真不多見，平時看起來是個控製不住息怒的直腸子，可要真認真起來卻相當能忍耐。平時一點小事，記得比誰都清楚，吃一點虧都要折騰報複回去，可要真是那種誰都覺得委屈受不了的大事，他卻不計較介意。這種人好打交道，可也不好打交道，因為不容易摸準他的脾氣。說翻臉就翻臉。
    看著身側那人忖著下巴思索的人，楊川忽然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在畢業畫展看到他的畫之後就和他打交道。這個人，的確不錯。赫連潯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