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柳青玉暈暈乎乎的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時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並不認識的陌生地方，客廳中傳來的幾聲狗叫，讓他遲鈍的下了床。
    臥室裏，白浪正和他的毛毛軍團打的火熱，白浪瞅了一眼正抓著腦袋的柳青玉道：“昨晚是我把你從路邊拉回來的，伺候你洗漱，價格呢，總共是一萬。”
    柳青玉無心聽他看什麼，看著屋中的一切，他總覺得昨晚瑤望來過，而且自己好像還做了什麼出格的事。雖然想詢問，可又張不開嘴。
    “瑤望今天去畫室，你還不趕緊洗漱完去見他？”
    柳青玉一愣，這才想起來，他一直數著的日子終於在昨天畫上句號，心中的興奮讓他快速收拾完畢一溜煙的往外跑，見那小子走遠，白浪才取下脖間的脖套。昨晚柳青玉在他脖間和肩膀處留下的咬痕不僅紫了還腫了，遠遠看起像長了一個瘤一樣。
    這小子是屬毒蛇的嗎？下口也太狠了。草！
    最近的事情太多，來到畫室，看著畫架上學生的畫作，他恍然覺得上次來畫室時很久很久的事情，數了數畫室裏擺放的畫袋，不由歎了口氣，已經有學生回去準備聯考了嗎？自己可是連囑咐的話都沒有機會和他們說。
    在畫室轉了一圈，晃眼間瑤望將目光停留在柳青玉的畫板上，水粉紙上呈現的是一組還未畫完的靜物，但素描和色彩關係都處理的很準確，回想起自己深陷殺人案，他非要和自己一起去坐牢的場景，瑤望心頭有些歉意。
    他的確很努力，進步很大。瑤望撿拾起顏料盒邊的小鏟子，一格一格將發硬的顏料快挑出，柳青玉再不養成隨手蓋顏料盒的習慣，這顏料挖的比幹的快。
    “彭”一聲，畫室的們被粗暴的推開，驚得瑤望手一抖，顏料竄格。看著門口著急忙乎進來盯著自己神色複雜的柳青玉，他笑道：“畫技進步挺大。”
    柳青玉沒有回應，幾步小跑到他麵前將他抱住。瑤望有些尷尬：“阿玉，我沒事，小璞怎麼樣？”
    “他挺好，他很想你，我也是。、”
    瑤望僵硬的拍拍柳青玉的後頸：“男人之間別動不動就摟摟抱抱，讓人看笑話。放手吧。”
    無論什麼時候，見到這人的火熱，總會隨著和他相處而逐漸冷去，冷淡的話語總會讓他記起殘酷的現實。
    柳青玉逐漸鬆了手，眼神恢複如常，淡淡道：“今天畫什麼靜物？”
    瑤望想了想：“高調灰，你畫的高調灰少。以後別來的太早，本來你就很少休息。”
    對柳青玉而言，瑤望這兩個字，這個人已經成了折磨他的毒藥，見到他會開心，和他相處卻又會心酸，遠遠盯著他會覺得幸福，可看他和赫連潯打電話兩人有說有笑，心頭又像刀紮，一邊想著忘了他，一邊想著記得他。這種反複來回交織的情緒就像一把鋸子在心頭來回拉扯，疼的有口難言。
    眼見快到午飯時間，瑤望正尋思給赫連潯做什麼飯帶過去的時候，畫室突然闖入一個濃妝豔抹踩著恨天高，長圍裙，大耳環，十分有氣質的霸道的女人，畫室裏的十幾個學生盯著女人看了一會，將視線轉向瑤望。
    女人上下打量畫室一眼，微蹙的眉頭表達出她的嫌棄，眼睛在畫室上下所有學生身上打量片刻，將視線落在角落裏正在畫色彩的柳青玉身上。
    從女人進門的一刻起，柳青玉就沒抬頭看過她，隻是自顧自的畫畫，葛月兒幾步上前，奪過他手中的筆抓著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是誰？要帶走我的學生也要給我一個理由！”
    葛月兒掃了瑤望一眼：“我是他媽！”
    瑤望知道柳青玉是偷跑出來的，見他媽凶神惡煞這樣，就知道這是削人來的。也明白，要是柳青玉真被帶走，那不死也要掉層皮！
    “你是他媽，我是他老師，你要帶走我的學生也要給我一個正當理由。”
    “我不想讓我孩子在你這耽誤時間，我要帶他回家。”
    從一個家長的角度來說，給這樣的理由，瑤望的確無力辯駁，瞅了一眼屋中的學生，道：“這位女士，不如我們去裏屋談談。”
    葛月兒有些好笑：“談談？有什麼好談的？我隻是來帶回我的兒子而已。”
    瑤望有些急，他現在從身份上不占便宜，柳青玉又不開口，阻止把人帶走自己不占理。為難之際柳青玉突然甩開葛月兒的手，徑直去了裏屋。
    這個舉動讓葛月兒意外又尷尬，輕咳幾聲隻好隨瑤望進了裏屋。
    瑤望正準備給葛月兒倒杯水，剛拿出杯子，葛月兒揮手拒絕道：“用不著客氣，我和你之間應該沒什麼多說的。有什麼話快說，我要把我兒子帶回去。”
    “我想知道，你把他帶走後，會不會打他？”
    “不會，我一向不讚成答孩子，他隻是一時糊塗犯了錯。我也下不去那手。”
    瑤望心中的擔憂去了一半：“那你帶他回去是繼續讓他上課，還是想讓他學美術？”
    一聽那兩個字，葛月兒就冒火：“美術？學那個有什麼前途？和你一樣開個畫室教別人畫畫？他回去之後休息幾個月就出國上學，國內的教育質量太差。他已經耽誤了這麼多年，我不能再看著他在人生道路最重要的時候在犯糊塗。”
    瑤望想了想，看著沙發上從進屋就一言不發的柳青玉對葛月兒道：“我不否認國外的教育質量可能高於國內，可我覺得，無論是繼續畫畫還是回去文化課，或者出國留學，你都應該問問柳青玉的意見，學什麼不重要，想不想學才最重要。”
    “他年紀還小，很不事情都不懂，這些事隻能我幫他做決定，要真有他性子來，誰知道以後怎麼樣？去國外讀書，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那都不會過時。他現在不同意，以後等他功成名就了自然會感激我！”
    “他以後能不能功成名就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現在看起來狀態看起來並不好。”
    葛月兒無所謂道：“他從小到大都那樣，用不著你操心，現在的孩子哪個喜歡讀書，不都是被逼的？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我不希望他以後他窮的時候埋怨我沒給他好的教育條件。”
    “教育條件不重要，想不想學才重要。從你進來到現在，你沒和他說過一句話，卻已經替他規劃好了一切，你不覺得至少要讓他點個頭嗎？”
    瑤望的反複發問，讓葛月兒有些不爽：“我給他花那麼多錢，讓他上學，供他吃穿，我把他養這麼大，你才和他相處多長時間，你供他吃穿讀書嗎？你一個晚輩有什麼資格來教育我？”
    瑤望知道多說無益，起身走到柳青玉身邊：“你自己做主，你是想和你媽回去，還是留在這？”
    柳青玉看著身邊人，淡淡對葛月兒道：“你回吧。你那麼忙，管我做什麼。”
    葛月兒急了：“你真想留在這個破地方畫畫？阿玉，我再給你說一遍，你不是畫畫那料，不能浪費時間！再過幾年你就要出入社會了，你現在怎麼還這麼混？”
    “我怎麼混是我的事，我是我，你是你，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市井小人。”
    葛月兒嘴角抽搐的厲害，臉上的妝容也因為惱怒而有些變樣：“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從小到大我沒虧過你吃穿，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生活費一個月幾萬的給你，你還想要什麼？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不能體諒體諒我的難處？我是你媽，我會害你嗎？你帶著你弟私自輟學跑到這畫畫瞎混，我說你一句沒有？要是別人的父母早就上去揍了。還能像我這樣和聲和氣的和你商議？我對你的好你怎麼不知道呢？”
    柳青玉緊握雙拳一字一句咬著牙道：“那種好我不需要！”
    這次算是這麼多年柳青玉對自己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也是最難聽讓她不舒服的一次，葛月兒舍不得罵自己的兒子，便將火氣轉移到了瑤望身上。
    “你到底教了我兒子什麼？把他變成這個樣子？”
    “我隻是教他畫畫。”
    “畫畫？怎麼可能？我兒子以前很乖！你是不是給他灌輸了奇怪的思想？阿玉和你是不一樣的人，你的人生已經定型，但他還沒有，你既然也算個老師就應該知道我是為了他好，你不能讓他走上一條沒出息的路。”
    “以後的事情我不著，但他來找我教他畫畫，交了學費，就是我的學生。要是他真心實意的不想學，我絕不多留，可他如果想學，即使你是他媽也沒有強迫他的權力。他不小了，有能力做自己的主。而且你怎麼知道他沒畫畫的天賦？我以XX美院專業成績第一的眼光告訴你，他有天賦，適合畫畫。”
    葛月兒冷笑一聲：“就算有天賦又怎麼樣？我就是不準他畫畫！這世上職業那麼多，畫畫有什麼好？有前途嗎？街邊一個要飯的扔下一口碗一天還能有幾百塊錢，他，街上擺十幾幅畫一天一毛錢都沒有！我不想和你廢話，你不讓我帶走兒子，我立刻打電話報警！”
    柳青玉見葛月兒掏出手機眼神一冷，一把打落她的手腕，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