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鐵萍蹤無事在王越府上晃蕩，才從王越眾家仆口中得知此王越竟是四年前在河套大破韃靼軍的名將。
    翌日，王越告知鐵萍蹤明日與他隨行去西廠。
    他兩乘馬車一路行至西安門，王越叫小廝先行至西廠大門通報。
    鐵萍蹤以前總在王寡婦口中聽言說誰誰誰走了後門，做了官，王寡婦說走後門不怎麼光彩，隻是他沒想到，最後他自己也走了後門。
    西廠大門在北，左右為列榜房，又置譙樓和石獅一對，儀門在北，東西兩側為公廨，另有東西牌坊兩座，再北為大堂，大堂兩側排房十間，堂後有二堂，二堂後為內宅上房院，內宅上房院兩處為左右吏舍，接西廠池園。
    不同於其他衙門的氣魄，徘徊在大門儀門外的除了一堆從沒見過穿著團領衫頭戴烏沙襆頭的人，還有一堆身材魁梧高大，身著飛魚服腰配繡春刀的錦衣衛。
    在鐵萍蹤看來，這幫錦衣衛比當日在南昌驛站教訓的那幫朝廷武夫要順眼得多。
    再據鐵萍蹤推測，那些身著團領衫來來去去的家夥，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太監。
    大堂內，麵闊五間，堂座四方，進深三間，除了精致桌椅陳設熏香撲鼻，大堂內還前後左右站著一推穿著一樣團領衫太監。
    當然以上都沒讓鐵萍蹤覺得有多稀罕，最稀罕的是坐在大堂中央的毛頭小兒：
    他如一枝獨秀，還如眾星捧月。
    他年紀不過十二三四，一雙杏核大眼如碧波秋水，兩條一字眉在臉上又更添幾分清秀，頭戴烏沙，身著金色團領太監袍，在鐵萍蹤看來，他更像是個點了胭脂的嫩豆腐。
    這個小兒竟是西廠提督？
    鐵萍蹤心中愕然，想著昨日裏王越的話，今見到的這黃毛小兒居然也位居西廠高堂……
    這天下不太平，果然不太平!
    當然更讓鐵萍蹤愕然的是王越居然對著那小兒當即就是躬身一禮，而且王越口中還言：
    “多日不見汪公公，別來無恙……”
    鐵萍蹤以為自己聽錯了，王越好歹也一把年紀了，如果叫這小兒什麼汪公子汪少爺也就算了，居然還叫他公公？
    鐵萍蹤在梅嶺多年，未曾聽過世人要稱太監叫公公，他們離公公甚是遙遠。
    如此這般，受著也就受著，更要命的是王越見他呆滯一邊，還扯了扯他的衣袖，讓他與自已一樣給這個“小公公”行禮。
    鐵萍蹤定身，眼向堂中一轉，除了那個小公公，周圍眾太監皆威嚴的盯著自己，好像如果自己不隨王越一般躬身低頭問安就會吃了自己一般。
    鐵萍蹤表麵平靜，內心已是波瀾壯闊，心底隻喝道：天啊！他娘的習武之人底氣何在啊，自己竟要與這個小毛頭行此大禮！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抱拳拱手低頭折腰問安了。
    “世昌兄不必多禮，”汪直的聲線仍帶著三分孩童稚氣：“這就是你說的那位鐵公子？”
    鐵萍蹤看看汪直，再看看王越，雖然王越相貌英俊並不顯老，但至少也該是叔伯輩的，這小毛孩居然稱他為世昌兄。
    鐵萍蹤自己稱王越也是世昌叔的。
    王世昌稱呼自己也是稱為賢侄的
    一個叔，叫了一個小毛孩公公，小毛孩又喚這個叔是兄。
    鐵萍蹤心裏有些亂。
    “汪公公，當日老夫所言那位武功蓋世的少年英雄就是他了。”王越笑道，隨後他與鐵萍蹤一齊起身。
    汪直似對鐵萍蹤不感興趣，眯著眼瞥了他，瞥得很勉強，小嘴嘟著眼中還盡帶不屑。隨後他換了個姿勢，又喝了手中端著的茶：“模樣倒還過得去，進了西廠倒也不丟咱家的臉，隻是論少年英雄，不能隻以功夫定論，英雄當以功蓋世人，要是幾招花拳繡腿，咱家西廠錦衣衛裏也是一抓一大把，對了，這位公子學識如何？”
    王越一笑過後輕輕一掌將鐵萍蹤推上前，又戲謔道：“文韜武略花拳繡腿，汪公公可讓你麾下高手與這少俠較量一番，若是不如意，為兄再領他回去便是。”
    汪直聽後彎著眼睛對王越抿嘴一笑。那雙眼，似過河的小橋，倒放的小舟，內含風華萬丈：“哪裏用得著比試，世昌兄請來的人，定是合咱家心意的。”
    王越的笑聲在大堂中回蕩。
    這西廠大堂，場子雖大，盡顯一種莊嚴冷清，太過嚴肅。
    這位小公公，年紀雖小，盡帶一身狂霸之氣，太過瘮人。
    鐵萍蹤如是想。
    

    作者閑話：

    預知後事，詳見駕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