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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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做響的儀器延伸出來的電極貼在榮茂行的大腦上,記錄著榮茂行的腦電波。醫院裏,榮茂行從昏倒到現在,已經過了三日。
褚世清沒敢同家裏說榮茂行的奇怪言行,隻說選舉結果出來他太驚訝,一時間沒承受不住。
看著那曾經混亂得一團的腦電波逐漸恢複正常,褚世清輕輕鬆了一口氣。但是同時,一個疑團也從他的心裏形成。入院之後的榮茂行驚醒過一次,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最後掙紮著從床上跑下來,隻是還沒有到門口,他就又暈倒陷入了昏迷。
這三日,榮茂行昏迷,褚世清也沒有睡好。迷蒙之中,褚世清覺得自己好像走在一條黑暗的台階上,那扇唯一透著光的門後麵,是唯一的出路。可是推開門,褚世清就會看到榮茂行坐在欄杆上,在他的眼前跳下去。隨後,褚世清就會出現在一片墓碑中,眼前墓碑上白念慈的名字讓他詫異,逃離的時候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隻是那不是榮茂行,而是榮蓧行。他手裏捧著白色的花,他麵前的墓碑上,刻著榮茂行的名字,墓碑上的照片裏,榮茂行穿著白色的禮服,嘴角帶著點點微笑。
“他能寫出最溫暖的文字,為什麼卻沒有人溫暖他的心?”
榮蓧行話在褚世清耳邊回蕩,褚世清本能得想上去反駁,告訴他榮茂行是自己的,自己會愛護一輩子,可是邁不動腿,也張不開嘴。
每每到這個時候,褚世清就會驚醒。連著三日,同樣的夢,讓褚世清難以接受。
熬紅了眼睛的褚世清守著榮茂行,希望他早點兒醒過來,親口同自己說說話,告訴自己那個真實的可怕的夢,都是假的。
轉醒的榮茂行動了動手指,驚醒了假寐的褚世清。
“茂行!茂行!”
怔怔的榮茂行看著褚世清,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現實。
“褚世清,我是不是在做夢?”
褚世清捏了捏榮茂行的手背,輕微的疼痛傳來,給了他答案。看著褚世清發紅的眼睛,榮茂行反手握住了褚世清。
“不是夢……我……”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榮茂行知道自己是在醫院,“在醫院,睡了很久?”
“四天。”
榮茂行低聲說:“對不起,我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讓你擔心了。”
“茂行,你那個樣子真的嚇死我了。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夢,夢到你死了,夢到你不是我的,你知不知道這簡直就是噩夢?”
榮茂行安撫著褚世清說:“都是夢,都過去了。我們認識兩年,結婚一年,有孩子,我還活著。”
夢中,褚世清安慰自己的話,現在又用來安慰了褚世清。榮茂行已經想明白了,無論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他隻要有褚世清和孩子就好了。而聽到這句話的褚世清,緊緊的握住了榮茂行的手,神色微微變了變。
這時候,家裏的仆人已經送來了早飯,見到少奶奶醒了,著實驚喜了幾分。
喂著榮茂行吃了東西,褚世清也蹭到了病床上,兩個人緊緊的摟在一起又睡了過去。這一次,誰都沒有再做噩夢。
在醫院又觀察了一日,榮茂行出了院。這天是首相任職的日子,室外的電子屏幕上都在轉播著任職演講,榮茂行坐在車裏看著電子屏幕遠去,坐正了身子的榮茂行握住的褚世清的手。
“世清,我想去個地方。”
褚世清點點頭,按照榮茂行的要求調了車頭。
郊區的精神病院,榮茂行下了車。
“你來這裏做什麼?”
榮茂行走到精神病院的門口,看門的攔住了他。
“你看病還是看人?”
“看人,李甲。住603床。我是他朋友。”
看門的往院裏打了電話,不一會兒那鐵門就開了。拉著褚世清進了門,榮茂行輕輕的說:“一會兒再同你解釋。”
進了住院樓,褚世清看著那延伸而上的樓梯覺得有些熟悉。603的病房,鐵門上隻有一扇鐵欄杆窗,透過窗子,榮茂行看到了李甲。
這是他當初住在這裏的時候遇到的人。兩個人在活動室第一次遇到,李甲說的第一句話是:又見麵了。
當初的榮茂行,隻當他是一個瘋子。
窗戶裏麵,李甲注意到有人,他抬起眼睛看到了榮茂行,走了過來。
“榮。”
褚世清聽到了,看著榮茂行,以為他們真的是朋友。
“第一次見麵,很好。”
榮茂行笑了笑,這個李甲,被診斷有妄想症,總是說瘋話,沒有攻擊性。他不說瘋話的時候,是一個睿智的人。聽說,他曾經一個研究物理的高材生。
褚世清詫異的看著兩個人,第一次見麵?
李甲注意到了褚世清,看了看兩個人。
“不一樣。不見。”
說完,李甲扭頭回去了。
“什麼意思?”褚世清奇怪。
榮茂行沒有說話,拉著褚世清從樓梯間走了上去。
看著眼前的場景越來越熟悉,榮茂行握緊了褚世清的手,這才發現褚世清的手心竟然出了汗。
“世清?”
褚世清反握住榮茂行,看著眼前的樓梯,說:“我最近總是夢到一個跟這裏差不多的地方。”帶著一絲不安,褚世清快榮茂行兩步走到了樓梯的盡頭。
那透著光的鐵門一下子就被推開了,夢中一模一樣的天台出現在眼前,褚世清的眼中第一次有了慌亂。
此時地磚上的裂紋還不明顯,欄杆上的油漆也沒有那麼斑駁。站在天台上,榮茂行看著褚世清,說:“如果兩年前,我畢業之後就回家結婚嫁給別人,那五年之後,我會從這裏跳下去。”
“茂行,你不要說胡話。沒有什麼如果。”
榮茂行搖頭,道:“那不是如果,是曾經發生過的現實。我,跳下去了,醒來之後,到了兩年前剛畢業那天。”
褚世清怔住了,榮茂行的話,在他神誌不清的時候說出的那些話,看來並不是胡話。
“沒事,你可以當我做了一個過分真實的夢。”榮茂行走到欄杆邊上,褚世清看著這個樣子的他太過危險,一把把人拉了回來。
“現在國內的情況,已經變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應該無法避免的事情吧。明年,股市會暴跌,華大銀行會破產。經濟危機很嚴重,到處都是失業的人。我知道的,隻有這麼多。”
此刻褚世清看著榮茂行,似乎在看一個瘋子。
榮茂行知道褚世清不會信,他也沒有指望褚世清會相信。
微微一笑,說:“精神病院裏,都是瘋子,說的也都是瘋話。不過,念慈,你最近多關注他一下吧,雖然我囑咐蓧行照顧他,可是,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能不能改變。”
刻著白念慈名字的墓碑從褚世清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墓碑上的日期,正是今年九月底。褚世清猛的抓住了榮茂行的手腕,直直的盯著榮茂行的眼睛。
連做了三天的夢,從榮茂行的口中得到了一個側麵的證實。褚世清不信鬼神之說,卻也沒有了其他的解釋。
榮茂行不想給褚世清過分的心理壓力,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眸,說:“李甲是我寫小說的參考過的病曆原型,我給你講的是我做的那個噩夢,我的另一種生活,很荒誕吧。褚導的電影馬上要上映了,現在你有沒有更深刻的理解我的作品?這麼有深度的故事,一定能賣個好票房。”
褚世清愣住了,愣了很久,他方說:“榮茂行,你剛剛說的到底哪句是真話?”
榮茂行看著太陽勾起嘴角,帶著壞笑說:“都是,又都不是。回去吧,這兒可真曬。”
有些不在狀況的褚世清任由榮茂行拉著他離開了精神病院。
從精神病院回家,榮茂行去看孩子,褚逸五天沒有見到爸爸,一直哭鬧不休,這一抓住了榮茂行死活不肯鬆手。任何人一碰就哭,唯獨在榮茂行懷裏,玩的開心。
榮茂行隻有抱著褚逸的時候,才會更加體會到什麼是真實。軟軟的孩子,也是他軟軟的心。
褚世清去了辦公室,猶豫了很久之後,讓秘書林茹整理了華大銀行同公司的合作的所有項目。秘書麻利的把材料送進去之後,褚世清一翻,又加了一句分子公司的也要。
秘書要哭了,趕緊聯係各個分子公司,要求下午四點之前務必報送上來。
四點零五分,秘書抱著材料進了褚世清的辦公室,看見人家已經等了半天了。接受了一個被評定為無用的眼神,秘書默默的退了出去。
褚世清看著同華大銀行的合作,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榮茂行在精神病院說的瘋話,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信了一部分。
提前結清從華大銀行辦理的貸款,將其存款逐步轉移,暫停項目合作約談。反正,可選擇的銀行多,不缺這一家。褚世清知道這個決斷有些武斷了,但是他的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榮茂行從不會輕易說這麼多話,一定是有原因的。看著數筆金額巨大的貸款,褚世清皺了眉頭。怎麼說服董事會提前結清,結清的資金從哪裏來,都是問題。
既然問題出在華大銀行,那麼答案也從華大銀行身上找!
摩挲著手機,褚世清撥出了一個又一個電話,看似是隨意聊天的通話內容,卻是褚世清收集信息的方式。
說了過多話的褚世清嗓子有些微啞,回到家裏,看著榮茂行抱著褚逸坐在床上,輕聲為褚逸讀著童話,褚世清湊過去抱住了榮茂行。
父親的味道讓褚逸有些害怕,往榮茂行的懷裏鑽了鑽。這是對著一個強悍的alpha正常的反應。
“抱了一天?”
榮茂行看著褚逸,點了點頭。
“誰都碰不得,你說他這樣,以後長大了怎麼辦?”
褚世清瞪了褚逸一眼,說:“打出去。我打一出生就是自己睡。”
詞句一多,榮茂行也聽出了褚世清嗓音裏的沙啞。他把褚逸放到褚世清懷裏,自己下了床。有這麼一個alpha震著,褚逸也不敢哭鬧。隻是握著小拳頭看著父親。
榮茂行端了一杯蜂蜜枇杷水進了屋裏,放到了褚世清的手裏。
“今天很忙?嗓子都說啞了。”
褚世清喝了一口水,覺得嗓子裏舒服了很多,逗了逗兒子的小拳頭,把空杯子還給了榮茂行。
“嗯,還好。”褚世清沒有同榮茂行提起一句關於華大銀行的事情,榮茂行的話真真假假,有些他神誌不清的時候說出話讓褚世清半信不信,現在他隻能選擇忽略這件事,慢慢的等待結果。
“明天我讓人給你送到公司一些吧,讓他們衝給你喝。”
“為什麼不是你親自送去?”說著褚世清攬住了榮茂行的腰身,把頭靠在了榮茂行的胸口。
“也好,順便去查崗,宣誓主權是不是?”
鬆開褚世清臂膀,榮茂行拿著空杯子出屋了。看著榮茂行如此樣子,褚世清低頭看了看兒子,小褚逸此刻正在玩著枕頭,笑得開心。
愛人,兒子,熱炕頭。
褚世清感慨了一番,靠著床閉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