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第六章 生活不能自理的張俊逸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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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柯在食堂找到父親,此時父親已經繳完學費,手上正拿著一張像IC卡一樣的卡片,遞到南柯的手中,鄭重其事地說:“這是飯卡,已經給你充了1000塊,應該夠你吃一個學期的了。你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要丟了。這是學費單!”說著,又掏出一張紅單據,遞給南柯。
    南柯瞟了一眼,上麵醒目的“二千八百元”幾個大字沉沉地壓在他的心上。他知道,他和張俊逸不是同路人,他能來這裏上學,那已經是一個奇跡了。五天前,他還在中山的某個小工廠裏,拚命地做著苦工呢,雖然他不到十六歲,還隻是一個童工。
    “路,走走,看看!你也不必太悲觀了!”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錢,從中抽回五元,其餘均遞給南柯,“一個月回一次就好,路費來回都要十塊了,省著點用!”
    南柯把錢一張一張抹平,數了下,一共五十六元八毛。他又從中抽回一張二十的,塞到爸爸的手裏:“你昨天給的還剩很多,這些,你先拿回去用吧!”
    “我有錢用,真的!”南父又把錢遞回來,“我拿點路費就行。沒錢了,把剛收的棗子一賣,就又有錢了!剛來學校,要買的東西多著呢。乖,拿著!”
    “乖!乖!乖!就知道說乖!”南柯沒有接錢,別過身去,背對著父親,“一個大男人,磨磨嘰嘰!怪不得媽跑了,不要你了!你早點走,從這到汽車站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這裏我能自己搞定。”他不敢回頭看爸,怕那奔湧而下的兩行清淚被父親看見。
    他覺得自己有些可怕,可怕到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小時候父親是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可現在,他總卻是吼著那個老實木訥的男人。更令他窒息的是,那個可憐的男人居然不敢回應一句!他可是他的兒子呀——批評教育自己難道不正是他的責任嗎?
    雨已經停了,可南柯臉上的淚卻停不下來!他忙走到水籠頭旁,擰開水龍頭,掬一捧水,拚命地往臉上潑。水和淚混在一起,是否可以稱之為淚水?
    他在水池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似經曆過一次三千米長跑一樣,不,可能是三萬米!
    生活不相信淚水,所以,他抹掉了,咬咬牙,進了教室,領了書,安靜地找個位置坐下。
    吃晚飯的時候,他第一次發現了這一張飯卡的神奇之處——居然隻要在那個感應器上“滴”一下,卡裏的數額居然神奇的變小了。食堂的飯菜還是較豐富的,有葷腥和蔬菜之別,自然價格也就不一樣了。南柯望了望動轍四五元甚至七八元的肉食,隻能咽咽口水,從容地走過,打了份酸辣土豆,再加上一個一元一個的煎蛋,默默地找了個角落,狼吞虎咽起來。
    張俊逸打了飯菜,坐在南柯的對麵,望著他盤裏的素食,不解地問:“你在吃齋念佛嗎?怎麼光吃素菜?”
    南柯瞟了眼張俊逸的飯碗,隻見上麵橫著一條紅燒魚,魚的旁邊躺著兩塊東坡肘子,東坡肘了的下麵,鋪著一塊粉蒸肉,粉蒸肉下麵露出了幾個小蘑菇和半塊雞肉,應該是香菇滑雞。他的眼睛頓時亮了,心中暗暗盤算:天哪,這一頓下來,少說也得二三十吧!這家夥,頓頓這樣吃的話,那該多少錢?上午二十,晚上二十,再加早餐,恐怕一天不得四五十?一周五天,算下來就是二百。一用四周,那麼就是八百,這一千塊原本是一個學期的夥食費,豈不讓他一月就揮霍光了?
    南柯深知自己與張俊逸不是同路人,再次低下了頭,不與理會。說自卑也好,說不屑也好,說機智的躲開也好,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討厭張俊逸。這鮮明的對明隻會讓他一直提醒自己是一個窮苦孩子,這讓他十分不堪!
    “怎麼了?”張俊逸把一塊粉蒸肉挾到南柯的碗裏,“吃點肉吧,你看你,都瘦巴巴的,幹柴一樣!”
    南柯生氣地把粉蒸肉挾回張俊逸的碗裏:“我吃齋的,屬和尚的,你想讓我破戒嗎?”
    張俊逸被南柯的話噎住了,瞪著他半晌無語,見他挾起雞蛋,才幽幽說道:“不是說屬吃尚的,要吃齋麼?那這雞蛋也是葷菜,我幫你吃了!”說著笑嘻嘻地去挾他碗裏的雞蛋。
    南柯一把挾住他的筷子,狠狠地瞪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針尖對麥芒,不僅眼神在較量,握筷子的手也慢慢加了勁道,相互搏擊,互不相讓。那雞蛋從碗中慢慢升起又緩緩落下,如是再三。
    “這是我的!”南柯咬著牙,“凡是沒有眼睛的都不算葷食,我們那的和尚都吃的!”
    “是麼?”張俊逸鬆了筷子,“你別逗了!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和尚呀!南柯,我想嚐嚐你碗裏的雞蛋,不如我拿我碗裏的換吧,你想要哪樣?”他趁南柯一不留神,迅速挾回了雞蛋,一把塞進嘴裏,美滋滋嚼著,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
    他把自己的飯盒推到南柯的麵前:“想吃什麼,你挑吧?”
    “有毛病!想吃雞蛋不會自己去打呀!”嘴裏雖然這樣說著,南柯的筷子卻伸向了那條紅燒魚,“你吃了我的雞蛋,我換你的魚,這是公平交換,可不算我打劫你喲!”
    “公平交易,肯定不算打劫,弟弟!”他試著叫了聲“弟弟”,卻叫得極輕,以至於正吃得興起的南柯絲毫沒有聽見。
    張俊逸拖著下巴,癡癡地望著吃得興起的南柯。有那麼一瞬間,他神情恍惚,仿佛看見了一個溫婉如蘭的女子正嬌羞羞地吃著東西。她小心咀嚼,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也敢露出絲毫皓齒,如此循歸蹈矩。他覺得她的眉毛如此秀氣,在他眼前纖毫畢現。他真想伸手去撥弄,數了數她究竟有多少根眉毛,看看它們又為何排列得如此緊湊有序,絲毫也不淩亂……
    “你看什麼?”
    “看那渾小子!”此時,張俊逸眼中的溫柔一瞬而逝,繼而代之的是不滿與憤怒。
    南柯回頭望去,隻見王小兒正朝他款款而來。他朝南柯莞爾一笑:“我,在這坐,可以嗎?”
    “可以呀!”南柯忙往裏讓了讓,“相識就是緣分,那麼客氣幹嘛?我叫南柯——南柯一夢的南柯,你呢?”
    “我叫王小兒!”
    王小兒?南柯愣了一下!原來他就是被別人嘲笑的那個“黃口小兒”!好吧,如果被人嘲笑的“小兒”和“南柯”都在了,連被人稱讚的“俊逸”也在了。隻是,好像從一開始,他們三人就被分成了兩派!
    王小兒坐在南柯旁邊,默不吱聲,臉卻含笑。他低下頭,默默地吃著。
    南柯掃了一眼王小兒碗中的菜,清一色的蔬菜,除了一個雞蛋。那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大概,他倆才是同一類人吧。他從魚身上卸下一大塊肉,塞進王小兒的碗中:“吃點魚肉,補充補充能量,瞧你瘦小的,像竹枝一樣。說你是初中生,完全沒有人會懷疑!”
    王小兒隻是點頭感激,卻並不言語。如果不是剛才的自我介紹,南柯真懷疑他是一個啞巴。
    張俊逸聽著南柯說過的話,覺得那麼耳熟,怔了下,馬上反應過來。天哪,那不是剛自己跟南柯說過的嗎?他見南柯把他的魚挾給了“宿仇”王小兒,嘴都噘起來了,伸手就去挾王小兒碗裏的魚:“這是我給你的,你怎麼可以給別人吃?”
    “當!”南柯的筷子狠狠地擊在張俊逸的筷子之上,阻了他的去勢:“一個大男人,這麼斤斤計較!男人太小氣可是會討不到老婆的!”
    張俊逸驀地縮回了手,耷拉著腦袋,生著悶氣。
    洗碗的時候,南柯完全被張俊逸的舉動雷倒。隻見他用食指和拇指捏著不鏽鋼的邊緣,將手伸得直直得,側著身,彎著腰,極力避開那個水槽。他用水匆匆衝了兩下,將碗一收,準備離去。南柯瞄著他碗上泛著光的油,笑容僵了:“這……這就洗好了?你該不會從來沒洗過碗吧?”
    “沒有!”他無奈地聳聳肩,“這很奇怪嗎?”
    “我真是敗給你了!”他一把奪過張俊逸的碗,“白癡!不用打,你都已經生活不能自理了!”他刷刷就是幾下子,把那碗刷得鋥光瓦亮,遞還給張俊逸。
    張俊逸拿起潔淨如新的碗,對著昏黃的路燈光,看著碗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傻傻地笑了:“好神奇喲!南柯,你怎麼懂得這麼多?”
    “公子爺,是個人都會,好吧?”南柯拎起自己的碗,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我呢?我就不會期呀!”張俊逸緊跟其後。
    “所以呀……”
    “所以什麼?”
    “你說呢?”
    ……
    望著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的南柯和張俊逸,王小兒心頭湧出一股淡淡的憂傷。如果有一天,站在南柯身邊談笑風生的是自己,那該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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