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仿佛如故
    清明在水裏，迷迷糊糊，仿佛是在夢中，又好像身處在另外一個自己並不了解的世界，那個世界裏，有一個人，那個人在對他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清明努力地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可他怎麼努力都看不清楚，那個人模糊的好像一道影子。
    “清明，忘了我嗎？”那個人問。
    清明搖搖頭，他不知道這個搖頭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忘了，還是沒忘，他努力地往那個人靠近，努力地想要再聽一聽那個人的聲音。
    可他越是靠近，那個人就距離他越遙遠，直到眼睛裏的一切都變成了黑影，四周都沒有了光線，他才停下來。
    都遠去了，世界又隻剩下他孤獨一人，無盡的寂寞和恐懼將他包圍。
    “淩……淩……”恐懼中，清明喊出了這個名，他伸出手去抓，他抓了一個空。
    而他，也清醒了過來，冰冷的水將他包圍，淡淡的光從上方灑進來，他的身體慢慢浮出了水麵。
    “淩，好久沒見著他了。”清明想到，嘴邊不由自主地勾起冷冷的笑容，“當初為了保住他最後一口氣，為了不讓他從這個世上消失，我答應了別人把他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我……”
    一滴冰冷的淚水從他眼角滑落，融入了活死人泉。他的身體，也浮出了水麵。睜開眼睛，他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岸邊。那男人身材頎長，一襲黑衣，長發束在腦後，麵目冷靜，不說話的樣子有些像雕塑。
    一動不動，他就在清明的眼前。
    清明從水中站起來，遙遙的望著。
    那個人，他也看到了清明，也隻是靜靜地看著，誰都沒有說話。
    清明緩慢地靠近他，眼前這一望無際的水，翻起了波瀾。清明在男人的麵前停下，喚這男人的名字，“淩。”
    “清明。”姚淩也喊他的名。
    “你過得好嗎？”清明問。
    姚淩道，“不是很好，我本來是個魔頭，後來轉世為人，日子本該平靜的如同普通人一樣，最差也不過是個殺手，是生是死，都隻是和人搏鬥，後來偏偏有人喚起了我前世的記憶，也讓我恢複了為魔時的而法力，讓我不屬於人間，魔界也不是我該去的地方，世界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你說，如何能好。”
    “不過以後，都會好起來的。”清明道，“現在呢，你現在有空嗎？”
    “哦？難道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姚淩問，二人之間，親切自如，如同故友，沒有了在柳城時擦肩而過的嚴肅和敵意，可他們的身後，卻是不安分的翻滾的波瀾。
    “我想找人下一局棋。”清明道，“或者，給人吹一曲笛，活死人泉，太寂寞了……”
    “是啊，太寂寞。”姚淩舉目掃過四方，最後又把視線放到清明的身上。清明的樣子不算年輕，眼神滄桑，散披在身後的發在風中亂飛，一眼望去，他就像是一幅畫，一副寂寞的畫。
    “對了，君絕還好嗎？”清明問。
    以前，他最缺少的就是思考的全力，他做事情，做決定，總需要並別人來下達命令，他活著，就仿佛一個詛咒，在那個詛咒下，他就是一個機器，隻聽從命令的機器。
    但今天和平時不一樣，最近他一直恍惚如在夢中，此時醒來，他感覺自己像一個人，一個普通的凡人，他想去世間走一走，想去外麵看一看，想聽人說一說故事，想和人合奏一首曲子，也想與人下一盤棋，也想看著一個人的模樣一直到地老天荒。他忽然發現自己有好多的想法，並且可以去行動，就好像他現在想要握住姚淩的手，想要擁抱住姚淩一樣。
    他真的這麼做了。
    他伸手過去，把姚淩擁入懷中，把頭靠在姚淩的肩膀上。
    姚淩也沒有拒絕，隨著清明的擁抱，他也擁抱住了這個人。
    熟悉的感覺從心底翻騰上來，如同眼前的波浪一般，一波一波，前仆後繼。
    姚淩的手順著清明的後背往上移動，輕撫清明的發，“我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那件事情和你有關。”
    “嗯。”清明點點頭，帶著點兒哽咽，他說，“我也好想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那件事情讓我失去了很多的東西，我想把那些東西找回來。今日，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與活死人泉脫離了，這滿湖的水，已經不再受我的控製了，也不再控製我了，我也不需要它們的力量了，我們終於不再互相牽製了。”
    兩個人，都懷著熟悉的感覺，處在無知又茫然的條件下，在他們的麵前等待著他們的，是能夠與他們的生命並齊的東西。
    姚淩道，“活了那麼長，記憶那麼亂，都分不清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當我失去這一身的力量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一無所有。”
    姚淩輕輕地鬆開這個擁抱。
    清明也放了手。
    清明在姚淩的麵前歪了歪腦袋，那雙滄桑的眼睛裏亮起了活躍的光，他說，“我想和朋友一起喝一杯酒，聽一折故事，然後去找那困擾我，讓我變了模樣的，到底是什麼。”
    姚淩卻道，“但我現在隻想你告訴我，如何才可恢複法力，讓我回到魔尊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