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被戰火燒過的土地
    人是很脆弱的，稍不留神，心魔就會爬上心頭，有時會讓人忘了自我，讓人發瘋，發狂，也會讓人發呆，忘記時間的流逝，忘記身邊那些關心自己的人，同樣也會忘了那些憎恨和不公。
    姚淩和君絕站在柳城的城樓下。他們看到的，是被戰火燒過後的城牆，城外的桃花，還沒來得及盛開，就被一把火燒毀了，新長出的草，還沒來得及見到清晨的陽光，又被士兵的腳步踩踏了。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君絕俯身看著地上被燒焦的痕跡，他覺得有千萬隻螞蟻在吃他的肉。
    “他果然有所行動了。”姚淩說，“我去打聽一下朝廷派來的領將是哪一位。”
    “姚淩。”君絕拉住他，“我與你一起去。”
    “不，你先進城，進城去告訴姚冰，如果到了午時我還沒回來，就讓他出戰。”姚淩道，“雖然我不知道朝廷的人和姚家交戰多久了，但他們始終沒有拿下柳城，就說明姚家還有資格和朝廷講條件。”
    “那好。”君絕明白他的意思，也未與他多爭辯，放開他的手道，“莫要逞能，保命最為要緊。”
    “嗯。”姚淩點點頭，轉身走向齊國的軍營，君絕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刺痛，看到姚淩變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可今日，姚淩變成了他所期待的樣子，姚淩的手，不再擁有殺人的力量，甚至隻要稍一不小心，就反被人殺。
    姚淩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痛一下。
    這個時候，他更希望姚淩是一個會殺人的殺手，是一個來去自由，無人能夠阻止的魔頭。
    至少，姚淩是一個殺手的時候，他不用擔心姚淩會被人殺害，當姚淩還是一個魔頭的時候，又有哪一條路，會是姚淩所不敢走的？
    若姚淩還是魔尊，那姚淩去何處，他都不用擔心姚淩的安危，反倒是擔心別人……
    君絕揉了揉眉心，把頭埋下，痛苦地蹲在地上，身體扭曲成了一團。他弄不明白自己所希望的，到底是什麼。
    春天的風，吹來一股被燒焦的味道，——這一刻，他隻希望姚淩平安。
    “你，還好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君絕耳邊輕輕響起。
    君絕緩緩抬起頭來。隻見那說話之人在他麵前蹲下，伸出一雙修長漂亮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我們約定的事情，我會如約達成，我希望到最後，你也能做到不傷害他，並且保護他。”
    “你……你是誰？”君絕恐懼地躲開那人的手，往後退去，這個人讓他感到一陣恐懼。
    “我是清明，你師父死前，你在柳城，那時你還喊過我的名字，我聽到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來了，可那個時候，你師父也在喊我的名字，當時，你師父的處境很危險，如果我不趕過去，恐怕連他的最後一麵都見不著了，所以……我隻能先去見你師父，等事情都處理完了，我才得了空，過來看你。我還記得，你一直都希望我把他變成一個人，我從沒忘記過，如今……我可算是做到了？”清明望著姚淩離開的方向，在這被燒焦的土地上，還留著姚淩走過的腳印。
    一眼望過去，君絕頭皮發麻……
    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一切……都是他的願望。
    這一刻，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清明？清明？”君絕念叨著這個名字，曾經，他從師父的手記中看到這個名字，師父寫道，此人可以滿足人的任何願望，隻要你求他……他若應諾了你的願望，那麼你們之間就會達成一種協議，一種不可解除的約定，無論你的願望是什麼，他都會做到，直到達成，否則他便不會收手。隻要應下，誰都不會再有反悔的機會，在這之間，所付出的所有代價，他都不會負責，他永遠隻在乎結局。
    君絕不知道願望達成之後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但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來自過去的聲音，那是他自己的聲音，是他在求著那個麵目英俊，姿態仁慈的男人，他說，他要魔尊淩也變成一個普通人，經曆他所經曆過的一切，受他說受過的一切感受，他要知道，當魔尊淩走過和他一樣的路，曆經過與他相同的經曆過後，是不是還能去愛那害得他舉世無情無朋的仇人。
    前世，一些模糊了的記憶慢慢地清晰起來。君絕的眼睛，擠滿了淚水和血絲。
    清明冷冷淡淡地蹲在他的麵前，凝視著那對變了顏色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