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東河邊的人
    午飯時間，曹衛送來了飯，順便替岸看著姚淩，讓岸去吃午飯。
    當房間裏隻有曹衛和姚淩兩個人的時候，曹衛說，“岸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他一定跟你說了些什麼事情吧，比如昨日梨花園的事情。”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問，還是說，你也是在利用他？”姚淩夾了塊東坡肉送入口中。
    曹衛道，“不管我們信不信，變天了。這個世界已經不一樣了。”
    “你看到了什麼？”姚淩問。
    曹衛把目光轉向窗外，漆黑的眸子裏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他說，“我愛上了一個人，他被一種很奇怪的東西纏上了，無法離開他所住的方寸之地，聽他說，他在那裏住了幾百年了，我是他這幾百年裏見到的第一個人。”
    “你相信？”姚淩問。
    曹衛道，“當然相信了，因為我愛他。我曾經也試圖和別人一起去那個地方找他，但失敗了，帶著別人，我根本就找不到他。發生了昨夜的事情過後，我就什麼都相信了。我甚至在想，這些事情，是不是和他有關係，你呢，你和那個道士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聽那個道士的話。”
    “不管是你還是我，都覺得那對姓呂的送來的東西奇怪不是嗎？既然奇怪，我們會做些平時不會做的事情，不也很正常嗎？”姚淩道，“姚冰出去找他，可回來了？”
    “還沒有，不過有消息回來了，聽說那個道士失蹤了，全城的人，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更沒有人見過他，包括昨夜給他治傷的大夫，也失蹤了。”曹衛道，“姚淩，雖然一切還沒開始，但我看得出來，柳城完了，沾染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除了死，沒有別的路了。”
    “降妖除魔，不是還有修道之人嗎，怕什麼。自古不都說邪不勝正嗎。”姚淩吃完碗中的最後一口飯，喝了口水，擦擦嘴角，把碗推到一邊，“你說說，你愛的那個人，是什麼人？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他什麼都沒說，我想問你，何處能找到那個道士，我想請他去試一試，說不定那道士真的有些手段，能夠讓他離開那個地方。”曹衛道，“他就住在柳城外的東河邊，那裏有一間小屋，那就是他的家。”
    “城外的東河，我去過無數次，從未看見過有小屋。”姚淩道，“依我看，你是真的讓什麼妖精迷上了。”
    “他不是妖精。”曹衛道，“世上，絕不會有像他一樣的妖精。他是一個人，一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他隻是被困在了那裏。”
    “是嗎？”姚淩懷疑地看著他。
    曹衛喝了口水，慢慢地把這個故事道來。
    那是在秋天的時候，曹衛在東河邊散步，本與往常並沒什麼不同，但因為那天他沒有穿鞋，腳掌讓一片尖銳的東西劃破了，傷口還不淺，然後他就在河邊的草坪上坐了會兒，接著，就有一個人來了。那個人悄悄地從樹後遞過來一張手絹。
    那是一張很漂亮的手絹，上麵繡著梅花。還有那遞手絹的手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曹衛雖然逛梨花園逛慣了，但對良家男女，卻是從不輕浮，他並沒用那人遞過來的東西。
    誰知，那樹後的人說：你用吧，不用怕弄髒了，我這裏還有很多。
    一聽這聲音，曹衛才發覺對方竟然是男子，再次注意那手，晶瑩白皙，仿佛透明，玉骨雪膚，說的也就是他了。
    曹衛心動了，他從未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手，他呆了，他忘了腳在流血。那樹後的人低著頭走出來，幫他擦幹淨腳上的血，幫他包紮傷口。
    但那個人始終沒抬頭，他的臉，隱藏在他那頭烏黑的發中，隱約之間，曹衛還是能看見他臉上的傷疤。
    曹衛掀開他的發，看到的，是滿臉的傷。
    他的真麵目，早已經被那無數道疤痕遮蓋住了。見到他真容顏的人，在幾百年前，就離開人世了。
    那是他們的初見，他們都沉默著。他幫曹衛處理傷口，曹衛看著他的臉。
    那一刹那，曹衛心裏生出了一個想法，他要照顧這個人一輩子！甚至還有下輩子。他憐惜他，心疼他。
    同時，他也在想，到底是什麼人，會忍心對那麼精致的人兒下如此重手。
    曹衛走到窗邊，伸手去接那從窗外飄進來的雪花，緩緩說道，“你不知道，當我看到他臉上的傷的時候，我這一輩子都完了。我隻想保護他……保護一個善良的無法自我保護的人。但也是後來去過幾次東河後我才知道，每次我和別人一起去的時候，都看不到他，也看不到他住的小屋，再後來，我就經常一個人去見他，也從沒對別人說起過他的事情，他叫楚嵐，你還記得三百年前的楚家嗎？柳城楚家，當時的柳城，就是楚家的天下，他就是楚家的最後一位少爺。楚家亡後，姚家崛起，算起來，姚家稱霸武林，也有幾百年了。即便是十三年前國家易主，改朝換代，姚家的地位也依舊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姚家，仿佛真的是不敗的姚家。但那些關於楚家的傳說……不也是那麼的讓人難以置信嗎？”
    “姚淩，你我都相信，這個世界，不會是你我所看到的那個樣子，一切雖然還沒開始，但現在的這些事情，它就是一個開始。”曹衛邊收拾姚淩吃完的碗筷，邊道。
    姚淩沒回應，轉頭看著窗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