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荃看著孫澤華的的眼神茫然了一會兒，很快變得清明起來。
    他淡淡一笑，神情卻異常堅定，“當然不會後悔。我這麼笨，就是上了大學又能怎樣？就像那個女人說的，到時候不是還要回到這農村來？我不是怕回來，而是怕等我回來，這裏已經沒有我的家了。哥，你知道嗎？你那天對我說，跟我回家吧！那時候，我的心情，我心裏…”
    張荃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孫澤華看著他晶瑩的淚珠在微紅的眼眶裏轉了幾圈，無聲的滑落了下來。
    他不由得把人摟到懷裏，悶悶的說道：“荃子，都是哥不好，哥不該說這些的。以後，咱哥倆在一起過日子，幹出個樣兒來給他們看看。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年輕，又不怕苦，會一直這麼落魄下去！”
    張荃輕輕地掙脫孫澤華的懷抱，抹了把臉，鄭重點頭，“嗯！我們一定能過的很好！”
    “對！為了你這句話，為了我們的新生活，幹杯！”
    兩個人端起酒杯，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大杯。
    張荃張嘴打了個嗝，哈哈笑了起來。
    “喝酒還蠻有意思的。”
    “是吧？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孫澤華又給他滿上一杯酒。
    又喝了幾口酒，張荃問道：“哥，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嘛…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就是想有份穩定的工作，有個小房子，娶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再生個可愛的孩子…嗯…讓他快快樂樂的長大，再、再就沒有了。”
    張荃的笑容暗了下去，果然，哥是喜歡女人的。
    孫澤華沒注意張荃的神色變化，自顧自的說道：“可惜，就這麼個小小的願望，也是很難實現的啊！”
    “咳咳咳…”
    張荃突然咳嗽起來，孫澤華回頭，發現他居然把一大杯啤酒都喝完了。
    “喲，這麼猛，是嚐出酒好喝來了？慢點兒喝，酒有的是，哥不搶你的。”
    他語氣裏帶著戲謔，可是拍向張荃背部的手，卻是十分輕柔。
    張荃終於停止了咳嗽，接過孫澤華遞給他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半杯。
    孫澤華看著他紅潤的嘴唇，咳得通紅的臉，低垂的眼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心裏突然湧出一股衝動，想把眼前的人抱在懷裏，不讓他有一點兒煩惱。
    話似乎沒有經過大腦，話就這麼說出口了。
    “荃子，你放心，以後你就跟哥過。咱們一起種葡萄，一起賣錢，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
    “謝謝哥。”或許是剛才那一通劇烈的咳嗽的原因，張荃的聲音有些黯啞。
    “傻瓜，謝什麼？我是你哥。”
    張荃終於抬起頭來，衝著孫澤華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純潔美好的讓孫澤華窒息，他不由得說：“荃子，哥覺得你很好，一點兒都不傻。哥是說真的。”
    張荃眼圈兒一下子紅了，“哥，你知道嗎？除了奶奶，你是第一個說我好的人。我小時候，確實不聰明。可能是因為腦袋受過傷的原因，老師講了好多遍的知識，我都學不會。所以，老師們嫌棄我，同學們也嘲笑我。因為這樣，我很害怕上學。是奶奶，她每天鼓勵我，不厭其煩的教我認字，教我算數。後來，可能是開竅了，也可能是長大了，我終於能跟上老師了。但是，同學們還是不跟我玩，都叫我傻子。我爭不過他們，隻是暗中努力學習。我想，等我的學習變好了，就會有朋友了吧？可是，以後的我習慣了一個人，反而不在乎有沒有人跟我做朋友了。”
    張荃說的很平靜，可孫澤華還是能聽出當初他的掙紮和不甘。這也讓他想起他剛剛入城打工的時候。沒有人脈，沒有學曆，隻能做最底層的活兒，又累，掙錢又少，還被人瞧不起。
    “荃子，你說的對，他們不跟我們做朋友，我們還看不上他們呢！”
    “嗯。”張荃點頭，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
    孫澤華喝了口酒，心裏突然生出幾許豪情，“荃子，我們這麼年輕，隻要肯吃苦，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的！”
    他往四周看了看，看著空蕩蕩的家，憧憬道，“到時候，我們蓋個大房子，你一間臥室，我一間臥室。還要有一個書房，你一台電腦，我一台電腦…”
    “我不要，我要跟哥一起睡。”張荃似乎有些醉了，趴在桌上，嘿嘿傻笑。
    “好，跟哥一起睡。”
    “哥，這是你說的哦？我可記住了。我們還要買一個大電視，買一個很大很寬的沙發，可以躺在上麵看電視，看書…”
    “對！我還要買輛車，到時候，哥帶你出去玩。我們自駕遊，走到那兒算哪兒，一邊走一邊看風景。”
    “哈哈！世界那麼大，我們也出去看看。”
    “對！”
    不知不覺夜深了，張荃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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