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荃赧然，“喝過一次，在我中學畢業的時候。”
    “喝了多少，喝醉了嗎？”孫澤華很是好奇，這麼乖的孩子居然也會喝酒。
    張荃老實回答，“沒，就喝了一杯，太苦，不怎麼好喝。”
    孫澤華笑了起來，“你那是沒喝慣。咱們濱海人怎麼能不會喝啤酒呢？來，跟哥喝一杯。”
    “這麼大一杯，都要喝完嗎？”
    張荃瞄了一眼麵前的大杯子，這是他買來喝水的杯子，裝滿了，起碼能裝個五六百毫升。兩個人是一樣的款式，隻是顏色不同。他的是淡綠色，孫澤華的是淡藍色。
    孫澤華豪爽的說：“不用，哥幹了，你隨意。”
    說完，他舉起杯子“咕咚咕咚”一陣灌，放下杯子時，才發現隻喝了一半。他打了個嗝，有些不好意思：“杯子太大，哥一口氣居然喝不完。”
    張荃也笑了起來，端起杯子淺淺喝了一小口。泡沫在舌尖上破裂，微苦裏帶著清香，似乎比他以前喝的酒好喝的多。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孫澤華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問道：“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張荃點點頭，“還行。”
    孫澤華把手裏的杯子往桌子上一頓，然後高高舉起，朗聲道：“來，荃子，慶祝我們的喬遷之喜！昨天來不及，今天咱們補上。來，咱哥倆一起喝一口！”
    “好！”
    張荃覺得，喝酒真的是種挺神奇的體驗。他才喝了幾口，就感覺身體發飄，有種欣欣然的感覺。
    突然，孫澤華問他，“荃子，你有過理想嗎？”
    張荃慌忙咽下一口酒，一下子嗆住了，驚天動地的咳了起來。孫澤華連忙端起旁邊盛水的小碗，“快喝點兒水，壓一壓。”
    “哦。”張荃就這孫澤華的手喝了幾口水，果然好了很多。他的眉頭舒展開，眼睛盯著麵前的杯子，像是在懷念，又像是在憧憬。
    “理想嘛？當初是有的。隻是，也沒有多麼遠大。就是想著要好好上學，最好能考上大學，離開這裏。”
    孫澤華看著他突然安靜下來，聲音也不由得放輕了，“離開這裏，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就覺得如果能離開這裏，哪兒都行吧！隻有我一個人，再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哦，當時我還想，要帶著奶奶跟我一起去，我會好好孝順她，讓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可惜，現在她不在了，我也沒有去上大學。”
    一股遲鈍的疼痛突然襲來，張荃猛然覺得有些心酸。他端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這時候才覺得，比起自己悲苦的、未知的人生，啤酒的這點兒苦，算什麼呢？
    “你想離開這裏，是因為你家裏…”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張荃的話比以前多了。
    “是啊！你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有時候我也恨，為什麼我會有那樣的父親？為什麼老天要讓我媽去的那麼早？為什麼會遇到像羅玉鳳那樣的女人？可是，恨有什麼用呢？我擺脫不了他們，隻能逃的越遠越好。隻是，我沒想到，連這我也做不到…我還是回來了。。。我真是沒用！”
    孫澤華心裏一疼，話脫口而出：“荃子，你後悔嗎？”
    “後悔？後悔什麼？後悔沒有去上大學嗎？”
    孫澤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