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迎一邊處理手上的魚，一邊有些奇怪，上輩子對食材也算見多識廣了，怎麼這裏有些魚他都見也沒見過呢。
    難道是被吃太多了，到了現代時都絕種了嗎？
    心裏嘀咕，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受影響，把魚醃製好。
    今天不用熬鹵汁，少了一道工序，省出不少時間，他回屋去開始數今天的收入。
    從懷裏掏出沉甸甸的錢袋，倒到桌子，趙迎眼冒星光，總算不用擔心餓死了。
    果然錢給人的安全感是最實在的~~
    趙迎一枚一枚地數，深深覺得銅錢相碰的清脆聲響是如此悅耳。
    嘻嘻，扣去成本，賺了近五十文錢。
    他拿過毛筆，用阿拉伯數字記賬，第一桶金，四十八文錢。
    按照記憶裏的換算規則，一兩銀子是一百文錢。
    也就是說他賺了半兩銀子。
    在這裏，一文錢可以買個大肉包，兩、三文錢可以吃一碗放有青菜和肉絲的麵。
    普通的平民，一個成年人的每天夥食費大概是五文錢。
    說起來他那魚還算賣得小貴了。
    能買這麼好，還是因為那濃香實在誘人，加之魚骨頭也可以吃的新奇之處。
    說不準，過段時間，大家新鮮勁過去了，就沒這麼多生意了。
    而且也難保沒有跟風模仿的。
    所以趙迎一早就想好了，不能單單做小香魚。
    先用小香魚打開市場，然後再陸續推出其他吃食。
    現在攤子還沒什麼根基，還是得出奇製勝。
    俗話說的，噱頭。
    勾得人鼻子聞不到其他，饞蟲蹭蹭往上冒的奇香，就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利器。
    趙迎舒出口氣，不急。
    現在的錢以後夠溫飽，接下來的計劃慢慢來吧。
    捶捶腿腳，慢慢挪動痛到麻木的四肢，去廚房熬製小魚。
    趙迎弄好魚，又燒了一鍋熱水，讓身體好好泡一下。
    他坐進木桶裏，舒服地伸展身體，心想，要是再有口小酒可以喝就好了~
    不由自主舔舔嘴唇，明天順便買一壺回來吧。
    嘻嘻，女兒紅什麼的，早就想嚐嚐了。
    趙迎平時就好這一口，不管貴的便宜的，有的喝就行。
    不知道古代的酒跟現代的有什麼不一樣。
    趙迎閉著眼睛想。
    忽然，他覺得小腹有些漲漲的，隻能起身去茅廁。
    脫了褲子卻尿不出來。
    蹲下憋了一會兒，同樣沒反應。
    片刻後，小腹又沒什麼感覺了。
    趙迎奇怪地提起褲子，難道是腸胃不舒服？
    今天也沒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呀。
    連晚飯都還來不及吃呢。
    早上隻是吃粥，中午就啃了饅頭和魚。
    回屋沒多久，那漲腹感又出現了，趙迎躺到床上，用手一下一下順著圈撫摸肚子，以前他喝多酒就是這樣做，最後會放幾個屁，再上個廁所就舒服多了。
    摸了一會兒，是舒服了一些，但屁都沒一個，也沒有想上廁所的感覺。
    趙迎開始琢磨是買的饅頭不幹淨還是魚吃多了？
    累了一天，想著想著他就睡了過去。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朦朧夜色下，趙迎平坦的小腹慢慢鼓起了一個弧度。
    十分輕微，不明顯。
    摸上去卻有鼓鼓的感覺。
    床上的人一無所察。
    第二天，趙迎又挑著擔子去了鎮上。
    這次他在肩膀上加了兩層布，鞋底塞了柔軟的棉花，隻為了好受一些。
    說起來，昨天晚飯還沒吃呢。
    趙迎摸摸肚子，肚子似乎比昨天……結實了？
    還沒細想，就有客人過來了，“趙書生，昨天的魚有沒有？”
    “有呢，滿滿的。”
    趙迎揭開蓋子和荷葉，濃濃的香味瞬間飄散出來，仿佛一個個無形的小勾子，讓人饞得抓心撓肺的。
    一人吸口氣，著迷道，“我一大早來，就等著這一口呢。”
    有人附和，“可不是，昨天買少了，回家根本不夠孩子分啊，跑回來又賣完了！”
    “我也是啊，我娘子還問是不是我路上偷吃了，怎麼就拿那麼一點回家。”
    “以前沒看出你有這手，真是絕了！”
    趙迎笑笑，“沒辦法，生活所迫。”
    眾人麵露了然，讀書是個費錢的事情。
    這趙書生一直考不中，父母又去世了，入不敷出，窮得老婆都跑了。
    恐怕真是撐不下去了，才出來謀生。
    別說，這書生讀書不行，做魚倒是有天賦。
    一出手就一鳴驚人。
    “誒，趙書生，給我來十文錢！”
    不少人怕跟昨天一樣很快買沒了，趕緊湊過來，“我要五文錢。”
    “我要七文錢。”
    “我要……”
    ……
    …
    趙迎擺手道，“大家別急，請排好隊。”
    喊了好幾聲，麵前的人也發現這樣的確速度很慢，漸漸依言排成隊。
    不急，反正才開始賣。
    肯定買得到。
    路過的人被香味吸引，又看現場大排長龍，心想什麼稀罕玩意，也跟著排到隊伍後麵。
    等輪到隊伍前麵一點，才知道是在賣一種叫“小香魚”的吃食。
    一打聽，一文錢兩條，才手指頭大小。
    有些人覺得貴就搖頭走了。
    有些看賣到的人吃得嘴不停，味道聞著又奇香無比，索性也買一點嚐嚐。
    一吃不得了。
    這一文錢值得的！
    味道比起酒樓的菜也不差，而且最特別的地方是這魚連骨頭都可以吃，稱得上入口即化！
    趙迎今天準備了更多魚，本以為要賣到傍晚才能收攤。
    沒想到生意異常火爆，到中午就賣得七七八八了。
    賣出最後一份魚，他鬆口氣，坐下來喝水，招呼那麼多客人，嗓子都幹了。
    旁邊賣燒餅的看他的眼神充滿怨懟和嫉妒，客人全跑這書呆子那邊去了，他這邊卻是無人問津！
    怎麼都想不通。
    這魚到底怎麼做的？
    怎麼這麼香？！
    這麼軟？！
    連骨頭都能吃。
    趙迎注意到他的視線，沒在意。
    忽然集市的那一頭傳來嘈雜聲。
    趙迎伸長脖子，看到幾個官差手裏拿著嬰兒手臂粗的短木棍，挨個攤子收著錢。
    這是在收保護費嗎？
    不一會兒到了趙迎這邊，那些官差看到他都下意識楞了一下，“呦，這不是趙書生嗎？”
    領頭的就是當初拉他去埋，結果被嚇個半死暈過去的那個。
    趙迎道，“嗬嗬，真是有緣。”
    不知是不是顧忌他好歹有個功名在，衙役們沒有像對其他攤位那麼粗魯，客客氣氣把規矩跟他說了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在這裏擺攤，每個月得交十幾文錢左右，位置越好交得越多。
    現在他這個位置，需要交十五文錢。
    衙役們暗暗警惕，這呆書生很可能會鬧上一鬧。
    本來為了省事，他們是不想跟這個少根筋的對上的。
    但這麼多人看著，唯獨放過他，以後可難以服眾。
    衙役們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沒想到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趙迎笑著看了看他們，然後交了錢。
    直到拿過銅錢，他們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咳咳，好好做生意吧，有事到衙門找我們。”
    一行人頗有些麵麵相覷，提著棍子走向下一個攤子。
    “哼，什麼讀書人，最後還不是得跟我們一樣來賺辛苦錢。”
    等衙役們走遠，旁邊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
    趙迎轉頭，就見隔壁賣燒餅的滿臉鄙夷的表情。
    趙迎麵無表情收回視線，直接把他當成空氣。
    “你！……”
    賣燒餅的憤怒的握緊拳頭。
    趙迎擦幹淨雙手，挑著空蕩蕩的壇子，目不斜視地從燒餅攤前悠哉悠哉地走過。
    賣燒餅的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咱們走著瞧！
    買魚時，老板似乎聽到了什麼消息，眼神直往他身上瞅。
    趙迎當做沒看到，心想，沒準這魚很快就要升價了。
    本來還想去買酒，但肚子忽然又漲漲的，趙迎隻能改道去了鎮上的醫館。
    原身本來就剛大病一場，別是舊病複發了吧。
    趙迎可不想跟書生一樣，稀裏糊塗，一命嗚呼過去。
    大夫之前也治過趙書生，當時以為無藥可醫了。
    沒想到他又活了過去。
    這次見他上門，抓著機會給他好好看了看。
    診完脈，老大夫驚奇地看他幾眼，歎道，倒是命大。
    那必死之症都能這麼快痊愈。
    “你已無大礙，隻是大病初愈，身子有些虛，老夫開個方子給你補補。”
    “可我這肚子一直有漲漲的感覺。”
    大夫聞言走過來，掀起他衣擺，按了按。
    趙迎奇怪地發現那飽漲又瞬間消失了。
    老大夫按了按，未發覺異常之處，便問道，“可有疼痛感？”
    趙迎疑惑道，“奇怪，剛剛還很漲的，忽然又沒有了。”
    “老夫再給你把把脈。”
    大夫再細細把了一次脈，依然得出之前的結論：並無大礙。
    “或許是積食，回去多吃些瓜果，少吃肉食吧。”
    “好的，謝謝大夫。”
    趙迎抓了藥，路過酒樓，心癢難耐，但腸胃不舒服，隻能忍下了。
    三碗水熬成一碗。
    倒出來滿滿一碗，苦藥汁黑乎乎的。
    濃鬱的黑色，能倒映出趙書生那張唇紅齒白的小白臉。
    嚐一口，那味道簡直一言難盡。
    好像腸胃被一隻手狠狠揪在一起。
    趙迎喝得想吐，無比想念從前吃的那些包裹著糖衣的小小藥丸。
    那可省事多了！
    不過也沒辦法，現在隻能將就。
    趙迎捏著鼻子，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