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麓還是慢慢伸出手，勾住那張卡，緊緊握在手心裏，然後站起來，努力把腰挺直，一步一步往外走。不管它怎麼來的，這筆錢都實實在在地能救他媽的命。然而，在看到門口那個人的時候，嚴麓還是愣在了當場，恨不得剛才的事通通沒有發生過。
    劉嘉言震驚的雙眸，在那一瞬間深深地刻進了嚴麓心裏，此後的許多年間，一直反反複複地出現在他眼前。
    陰沉了許久的天，終於開始下起了大雨。
    ……
    從小區裏出來，已經走了很久很久了，劉嘉言就一直默默地跟在他後麵，維持著大約一米的距離，不靠近也不遠離。
    雨勢漸長，嚴麓知道，他們已經走過了每天上學的那個路口，離劉嘉言的家越來越遠，也知道那個傻姑娘還跟在他身後，冷到發抖也不打算跑回家躲雨。深秋的季節，大雨帶來的冰冷水汽都彌漫在空氣裏，冷意越發地深入骨髓。嚴麓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衝著劉嘉言吼道：“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我還輪不到你來可憐！”
    劉嘉言嚇了一跳，卻還是抬起頭看他。可是隔著厚重的雨簾，即使她再努力，也看不清嚴麓的樣子。就好像她一直都生活在一個很幸福很圓滿的家裏，從來都外向少根筋，所以不明白嚴麓的敏感和自尊一樣。可即使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至少眼前這一刻，她想要陪著他。
    雨中，少女濕淋淋的身影突然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僵硬的少年，溫熱的體溫透過濕冷的雨水傳過來，嚴麓幾乎痛哭失聲。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太自私。
    他是一個談不上什麼未來的人，配不上劉嘉言，她值得更好的。就比如此刻的雨中，他連一把傘都給不了，久而久之，她會感冒，會發燒，會難受，最終也隻能離開。
    既然早晚都會離開，為何還要跟著他受一場罪呢？
    嚴麓冷著臉掙開她的手，將她用力推開，歇斯底裏地大罵道：“你以為你是誰？！安慰我？！你算哪根蔥？！要不是你坐在我旁邊，要不是你比較不要臉，你以為你和那些追求我的其他女生有什麼分別？！我根本不想多看你一眼，滾！”
    劉嘉言怔住了，青春期格外強烈的自尊被嚴麓狠狠摔打在地，羞恥感迅速抹殺了她的所有理智，她二話不說就給了嚴麓一巴掌，響聲過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良久無言。
    她轉過身，消失在了拐角。
    嚴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跪倒在地，手裏的銀行卡深深地陷進掌心裏，劇烈地疼痛提醒他所有發生過的事實。
    滂沱大雨中，少年號啕大哭，像是失掉了世上唯一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