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鄭家班最不正經的，也收了個徒弟了，怕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陳掌事調笑了一聲，剛把馬蹄杯放回案盤，臉色便是一變，“踢腿要踢過頭，偷懶的加練半個時辰！”
    “是！”異口同聲。
    連樸看著一群跟他差不多高的孩子猛力地把腿往上踢，汗水四濺，每到最高點，臉上都閃過一絲猙獰。
    牆角那頭還有幾個孩子岔著腿，用磚頭壘高了，愣是把韌帶給拉開了，臉上的淚痕未幹，便又痛得不自覺地留下了淚。
    清一色的男孩。
    這便是舊時候的戲班，連樸的心裏隱隱作痛著。
    陳掌事看了看正用粗麻繩吊著腿背著戲詞的學徒，衝著鄭俊傑說道，“明晚還有戲，我就不伺候你了，你花式學得好，基本功還是得練，不然你這武生站不住腳。”
    鄭俊傑點點頭，眨巴眨巴眼，臉上的驕傲溢於言表，“你就放心吧，那我先帶著他走啦。”
    陳掌事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把剩下的那兩杯茶也喝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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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了，沒趕上打通堂。”鄭俊傑不無懊悔地說道。
    “你是武生？”連樸問道。
    他出身是旦角，生旦淨末醜五個行當雖說不可分割，但又自成一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樸不油地皺起了眉頭。
    鄭俊傑沒有回答連樸，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四下無人，便扣住連樸的手往西北角飛奔了起來。
    轉角進了一個看起來很是荒蕪的園子。
    野草叢生，有點長勢的都比連樸的腰身要高。拱門上那牌匾也殘得破爛，依稀看到上麵釘著“觚園”兩字。
    倒像是個，荒廢的花園。
    鄭俊傑警惕地往門外張望了幾眼，確定無人後，撥開牆角那雜草，豁然開朗，看到一個半人高的洞口，通往牆外，牆外似是被什麼擋住，露出星星點點的光。
    “這破洞可是廢了我好幾個晚上的功夫！”鄭俊傑嘴裏抱怨著，臉上不無得意的眼神。
    連樸也滿是好奇，在連國公家除了學堂便是家裏，得不到出去的空，三點一線，倒頗似那時候他在現代學戲的時候。
    明明，一開始的時候，那麼討厭，那麼痛苦，父親變成了師傅，母親也變成了師傅，在訓練房的時間，比在家裏的時間還要多，沒有朋友，隻有師門。
    直到，登上台的那一刻，才懂得，付出的，僅僅是為了台上那一瞬間。
    萬眾矚目。
    連樸正出著神，鄭俊傑已經鑽到了洞裏，彎著腰轉著頭對連樸招著手，“快過來，快過來，太陽下山就要回去點到了。”
    連樸抽回思緒提著衣擺也隨了進去，黑漆漆的一片，混合著潮濕的土腥味。
    鄭俊傑手用力往前一推，悶沉的倒地聲揚起了一陣塵土，鄭俊傑連忙用手捂著鼻子，匍匐前進般走了出去。
    連樸跟著走了出去，洞外一堆倒下的稻草堆。
    鄭俊傑正低著頭整理，把它們疊成整整齊齊的方陣後，從懷裏掏出了幾個銅板，遞給了連樸。
    連樸頓覺新鮮，接了過來，對著銅板翻來覆去的看著。
    中間是菱形鏤空，頂點四角分別是開盛元年，青銅製。
    “怎麼，沒見過嗎？唉，也是，也就我兩天的份子。”鄭俊傑眼裏滿是得意。
    連樸的確沒見過，平日裏的花銷都是吩咐家裏的侍奉去安妥，再不濟，求求許廷卿也是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