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飛雪仙有心，但是，敵不過鎧爺一句冷哼。
    連樸苦笑一聲，戲子啊，戲子啊。
    便是再有名氣，在心裏，也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人掌控著性命的螻蟻……
    後院內人來人往，小姑娘拿著比她高上三個頭的枝丫，把紅燈籠卸下，點上燈芯，又緩緩地叉了上去，不一會，整個後院變得敞亮，人來人往，廚房的煙囪也冒出了白煙，幾個身強力壯的打雜搬出了一個大圓板，木支架一撐，就成了一張簡單的飯桌。
    圍著飯桌擺上一圈椅子，飯菜從廚房絡繹不絕地搬了上來，米飯糯糯地香氣不停地從那頭勾入了連樸的鼻腔。
    連樸的肚子不爭氣地鬧起了響聲，上顎的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唇，眼睛不停地瞟著內頭的景象。
    熱火朝天。
    眾人陸續入席，鎧爺坐在主席，正對著門口，眯著眼透著玳瑁眼鏡直直地看著台階上的連樸，蝴蝶狗呆呆地蹲在椅下，吐著舌頭。
    飛雪仙和鄭日枋坐在鎧爺的兩邊，卸了濃妝的飛雪仙倒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是周身的氣質，便是人淡如菊，仿佛周圍的煙火都參雜不入那空靈的身軀一般，自成一般風流。
    椅子坐滿了人，卻都沒有先起筷，都正經地端坐著，齊齊地看著鎧爺。
    “鎧爺，大門不關嗎？”日枋往連樸跪著的方向看著，平日吃飯的時候便是門禁之時，角要練唱，收進來的小徒弟還得練基本功。
    鎧爺瞟了一眼飛雪仙的臉色，看著飛雪仙一臉擔憂地看著門外，嘴角微微地揚起了一個細微的角度。
    握起筷子夾起最靠近自己的那盤菜，放進碗裏，眾人也為還未敢動筷。
    再夾起一塊排骨，扔到地上，蝴蝶狗囫圇吞棗地把骨頭吞到肚子裏，鎧爺才夾起碗裏的那菜，放進嘴中，吃了起來。
    眾人才似是鬆了一口氣般夾起菜吃了起來。
    “這炒的黃芽菜誰切的？怎麼橫切了？”說著，鎧爺又夾起一把黃芽菜放進口中細細咀嚼著。
    “應該是新來的學徒切壞了，沒教好。”桌子下緣披著綢巾手上帶著些許油膩的胡須大漢說道。
    “下次記著切直絲的，紅燒才能橫切。”
    “記著嘞。”胡須大漢一手拍了坐在旁邊正拚命吞咽著的小孩的腦袋，也不諱忌。
    日枋料想著鎧爺的心思，雖非一母同胞，但怎麼說，也是兄弟，看著門外的連樸，也不知鎧爺心裏那關是什麼，心思難測，難測啊。
    飛雪仙淺淺地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碗，“身體不適，先退了。”
    鎧爺看著飛雪仙離開的背影，嘴角的微笑，更是明顯了。
    日枋看著飛雪仙離開的背影，也覺得頗有些食不下咽。
    一個穿著小馬褂的黃毛小兒眼珠子亂轉了兩下，笑嘻嘻地對著鎧爺問道，“鎧爺，能把角兒的飯，賞給我吃嗎？”
    鎧爺看著他嘴角粘著的飯粒，伸手便把飛雪仙吃剩下的飯倒在地上，蝴蝶狗連忙追了過去吃了起來。
    “記住，鄭家班裏，祖師爺賞飯吃，可以，別人剩下的，滾。這道理，你懂的？”
    黃毛小兒嘴角的微笑也呆住了，過了一陣子忙點著頭，連嘴角的飯粒也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