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樸看著手中的鑲金立佛鎏金銀簪，歎了口氣，放回了檀木盒中。
    有些話，終是說不出口。
    十多年的人生，他學到的，是那句誰都是可有可無的。
    不要那麼嚴肅地看待自己的感情和每一縷思緒，這太悲劇了，瘋狂就是這樣產生的。
    可是，情一字，本來便就是瘋狂的。
    情，本源於“青”，草木無心，人於草木的區別，便是有了心。
    “不好啦！少爺不見啦！”麽麽急衝衝地衝進了主臥，平日裏的禮儀也不由得多管了，精心打扮的頭發也在奔跑中變得淩亂，手上緊緊地拽著一張信封，上麵寫了連樸的乳名，樸兒。
    連國公連忙放下了手中為李慧璞描眉的畫筆，挽著袖子急急把信封從麽麽的手中抽出，撕開信封，快速地略讀了幾眼，終是長歎了一口氣，滿是愧疚地看著踱步而隨的李慧璞。
    “樸兒性子像你，倔啊。”
    李慧璞從連國公手裏接過信封，纖手拂過上麵的每一個字，眼內便慢慢地蓄滿了淚水，夾雜著些許安慰，又夾雜這些許不舍。
    連國公站起身把李慧璞攬入了懷中，伸手拭去李慧璞臉上的淚，“也罷，如今朝中動蕩，樸兒走了，我心裏倒是落得下一個安慰。”
    都道天下父母心，連國公心裏，何嚐不是不知道連樸心裏所想的。
    不過是不言，不說，不問罷了。
    李慧璞把頭埋在連國公的懷裏輕輕啜泣著，“終是為自己銬上了一個紙枷鎖，撕不得，撕不得啊。”
    “罷罷，都是命，都是命啊。”
    煙霧彌漫，燈籠通透，高高掛在屋簷之下，卻少了些許的人氣，多了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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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雪仙看著眼前已經跪了足足有三個時辰的連樸，心下歎了一口氣，終是不忍地走開了。
    連樸自打那天悄悄地跟上了戲班的車隊，吃的便是從連府裏偷偷帶出來的幹糧，顛簸之下，趕路之途，更是難得喝上幾口幹淨的水，不過短短三兩天，便是已經折磨得不見人色，況且近日天氣轉涼，從家中偷跑穿得便是微薄，更何況在這冰冷的台階上跪坐。
    鎧爺顛了顛架在手上冒著煙霧的紫檀煙鬥，玳瑁圓框眼鏡還繞上了些許煙灰，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名妓的兒子，節氣與其相比倒也不減三分，倒像是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了啊。”
    簡陋的後院門口，連樸低頭看著那長上了青苔的青石台階，一門之隔，便是入行與門外人之隔，連樸舔了舔嘴唇，粗糙，還能舔到些許血腥地味道。
    蝴蝶狗好奇地圍著連樸打轉，尾巴不斷地搖擺著，鼻頭聳動，不停地聞著連樸身上的味道。
    鎧爺看著連樸那油鹽不進的模樣，心下樂趣又少了三分，不由地冷哼一聲，“這天氣，若是你能熬過午時三刻，也是你的造化。”
    說罷，從八仙椅上站了起來，往後房走了去，蝴蝶狗往連樸看看，又往鎧爺望望，終是跟著鎧爺走了。
    日頭漸落，風颯颯地吹著，微薄的單衣隨著風卷起了些許皺褶，連樸隻覺喉嚨一陣發癢，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脖子重得抬不起來，眼皮更是耷拉著，要睜不睜。